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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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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姝!你在哪裡?」俞平波難掩焦慮,往樹林的方向搜過來。 燕姝掙扎著,不再管遲風的死亡威脅。而且,她寧可死在俞平波的面前,也不願死在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 終於找到機會了!燕殊用力一口咬了遲風的右手,但同時,遲風的左手捏住她的頸部,讓她感到一陣銳痛,眼前一黑,人就昏死過去了。 遲風仍繼續盯著那找人的陌生男子,而身下的軀體變得十分柔軟。若她不是王伯岩的妹妹,仍有利用價值,以她製造的麻煩,早死好幾遍了。 對他而言,死人很簡單,但沒想到要「活」一個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竟會弄得他灰頭土臉。 緩緩地,一陣香味入鼻,由她身上傳出的幽幽的芳馥,如夏日初開的茉莉,有種似催眠的寧神作用。 「燕姝,你在哪裡?」遠處,俞平波仍嘶聲力竭地叫喊著。 燕姝夢見自己在一塊巨石上,四周是一片茫然大霧,沒有邊際,不知是巒峰、大海或孤寒雲端。 她覺得人很疲累,眼前交織著幻象。朦朧中,感覺有利爪豐羽的大鷹飛撲,有厚毛尖齒的灰狼躍近,來回地拂觸她,但她卻一點也不懼怕,因為那禽獸的野性中,竟有人的溫柔感覺…… 她想沉溺,也想清醒,一遍又一遍地掙扎,直到尖銳的嚎聲響起,才讓她真正睜開雙眼。 石壁,累累中混著草莖和穀粒,觸目所及皆是。 舉起一臂,她卻發現自己全身酸痛,是打她出娘胎以來從未有過的痛。勉強轉個頭,終於和一對冷冷的黑眸相遇,她頓時記起一切,是那個拐騙她的人! 他什麼都沒說,自顧自的繼續搜她的包袱,甚至把所有的錦囊絹袋都打開來聞一聞,再丟散一地。 「你要做什麼?」她開口問。 「除了那些差點弄瞎我的粉末外,有沒有可以烤野豬的香料?」他粗聲問。 「那些都是薰衣和脂膏用的,不能吃。」雖然這不是她真正想知道的問題,她仍回答。 遲風瞪著她,彷佛一切都是她的錯! 他正要走出石屋時,燕姝又叫住他,「你為什麼要劫持我?是為了錢嗎?我是個孤女,什麼都沒有……」 在她昏迷一整夜時,遲風已經轉了很多心思。外面搜索的人似不願輕易放棄,他被逼困在此地,也使得原先的人質計畫有了意外的改變。 「我先問你,昨天在林子裹不斷喊你『燕姝』的人是誰?」他霸佔著整個門口,臉色不善的質問。 昨天?那已是昨天的事了?她喃喃說:「找我的人是福建總兵俞大猷的兒子,他所帶領的就是有名的俞家軍,他們曉得我失蹤,必會全力追查,我勸你趕快放我回浦口,免得釀成大禍。」 比他想像的還糟糕!遲風的臉果然垮了下來,他詛咒地說:「怎麼會去惹到俞大猷呢?這混蛋翁炳修竟然沒告訴我!他若想黑吃黑,我一定要燒光他的祖宗八代!」 「你……認得我舅舅?」這回輪到燕姝變臉了。 「當然認得,否則,他怎麼會乖乖的讓我們帶走你呢?」他又恢復一貫的桀驁表情。 「為什麼?」燕姝想不透,舅舅真會賣她到妓院嗎? 他不發一語的轉身走出去,石室裡的光線又變亮了。 他又在玩把戲了,愛說不說地將人逼瘋,再猛下毒手。可他再狠,也狠不過嚴鵠吧? 燕姝強迫自己起身,露出的手臂上皆是青青紫紫的瘀血。她沒有閒情自憐自艾,只慢慢的踏到外面。 石屋外是巨樹圍繞的空地,中間有火堆,木架上黑糊糊的東西正冒著煙。她驀然想到,夢裡的尖嚎聲必是來自這掙扎至死的野豬。 身體的不適,加上欲嘔的感覺,讓她奔到林子內盡情的吐出一些胃裡的酸水。在清理完自己後,往四周看去,都是同樣濃濃無底的綠。唉!他連監視她都不必,橫豎她也逃不掉。 忽地,「嗖」一聲,涼涼的東西由她耳旁飛過,幾步之外,血液飛濺開來,一條渾身青翠的蛇被一把刀封住七寸處。 「你自以為是觀音,蛇就不咬你嗎?」遲風走過去,拔出那刀,臭著臉說:「你現在站的方圓數裡內,就有幾百條會令你致命的毒蛇。」 他用芭蕉葉擦拭蛇血,再回到空地繼續吃死豬肉。 兩頭都是慘不忍睹的屍身,血肉模糊…… 多時來的焦慮、恐懼和疲累,瞬間擊潰燕姝一向冷靜自持的個性,她血氣上沖,渾身顫抖地說:「我寧可被千百條毒蛇咬死,也不願你來救我!反正跟你在一起也是死路一條,我死也不會讓你帶到妓院的……」 「誰說我要帶你去妓院?」他停下咬豬排的動作。 「是麗花,你那同黨親口說的!」燕殊恨恨地回答。 遲風丟掉手中的肉,眼睛眯起,看不出情緒。 今日的她,不同于初見時身著胭脂紅的驚豔,但那一身鑲綠邊的白衣裳雖已髒裂大半,仍無損她如金絲燕般的清靈可愛。慢慢的,他的唇角浮現一抹邪惡的笑說:「哈!御賜觀音當妓女,這倒是一棵絕無僅有的搖錢樹。我保證你三天之內一定顧客盈門,成為東南地區的第一花魁!哈!」 燕姝從未受過這種奇恥大辱,一時憤恨難當,差點喘不過氣來,「我……我寧可立刻死在毒蛇的尖牙下……」 她不只說,還大步往最黝黑茂密的林子裡沖去,此刻,那糾纏粗結的藤蔓,真像一條條正朝她吐信的大蛇。 她尚未到達,涼涼的「嗖」聲又比她快速,亮晃晃的刀倏地釘在她面前的褐皮大樹上。 「我們這種人還有另一套做法。」他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是一種更惡劣的語調,「當我們遇見良家婦女,會先帶到荒郊野外,剝光她的衣裳,好好地玩她一下,再賣掉或……」 燕姝心中的怒火高張,臉色通紅,竟一個使力拔下刀子,對著他高高揚起說:「你休想!我一刀下去,你得到的不過是另一具死屍而已!」 他居然笑了,而且是大笑,原本慓悍陰沉的相貌變得粗豪放肆,像個無賴孩子,「怎麼全天下的女人都一樣呢?從南到北,都是相同的反應,都是以死來悍衛貞操,沒點新鮮的花樣,真是無聊!你們這些說詞和死法,我都聽煩,也看膩了,真要死,也沒有人會攔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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