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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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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一說出,方克明和少泉便全開始起哄,幾個男生頑皮地鬧在一塊兒。 湘文見過勇敢的宗天,溫柔的宗天,熱情的宗天,卻沒見過豪氣爽朗的他。 或許這就是他平常的面目吧?湘文癡癡地凝視,嘴角隨著他的一言一行前牽動著,這種心系的感覺就是愛嗎? 在經過幾次勝負之後,宗天亮出肌肉說:「怎麼樣?我這小病根本不算什麼,對不對?」 「姊,你看到,也放心了吧?」程少泉對程慧梅說:「你還在嘮叨,說身為大夫的人,一生病就非同小可,害我考試的書都沒念,就趕著送藥來。」 「你胡扯什麼?」程慧梅紅著臉,斂起笑容說:「是你和方大哥急著劃龍舟的事,才火燒似的來探病,別推到我身上來。」 「有嗎?」程少泉和方克明彼此扮個鬼臉,一臉無辜地說。 那對話及程慧梅的嬌羞,實實地紮到湘文的心上。她轉頭看二姊,湘秀的臉色極難看,但仍保持風度地問:「藥?什麼藥?秦大哥自已是大夫,還需要別人來送藥嗎?」 「是西藥,從西洋來的。」程慧梅指指桌上一個灰色小鐵盒說:「聽說不必煎熬,一粒粒的,一點也不苦。有風寒時,只消一粒,和點水吞下,病馬上好大半,怪神奇的。」 「沒錯。那些西醫院全用這種藥丸子,方便而且效果迅速,很有一套學問。」宗天看著湘文,想引她說話,於是又問:「你曾住過一些大城市,應該也見過吧?」 湘文想回答,但喉部突然微癢,使咳出帶痰之聲。 「看!出門一趟,你又咳了,可見病還未全好。」宗天皺眉頭說,然後拿過那個灰鐵盒,「這西藥你拿回去服用,會好得快一些。」 「哦!不,這是慧梅姊特地給你送來的,得之不易,我怎麼能拿呢?」湘文連忙拒絕。 「就是呀!慧梅的一番心意,你當面轉送,她臉上掛不住,我妹妹也擔不起。」湘秀話中帶著酸意。 「沒關係,我家裡還有。」程慧梅忙大方地說:「湘文就先拿去用,我明兒個再給秦大哥送一盒來。」 「我真的不需要,就給湘文。」宗天又對程慧梅說:「你也別再送了,我是大夫,說什麼就是什麼,別再爭議。」 芙玉微瞪大哥一眼,趕緊出來打圓場,把話題岔到龍舟錦旗的事,現場又是熱烈討論。 湘文以身體疲累為由,催著姊姊起身告辭。程家姊弟見狀,也準備離去。 「湘文,湘秀,請留步。」宗天在後面叫了一聲。 大夥全回過頭,宗天又加一句:「芙玉,麻煩你送一下慧梅和少泉。」 芙玉用詢問的神情看他,在得不到響應下,她只好和克明、程家姊弟往前廳走了。 「對不起,我只是想讓湘文看看我掛好的琉璃草圖。」宗天笑笑說。 他領她們繞過屏風,後頭是簡單樸實的床被及桌椅,除了幾樣奇特的,有玻璃鏡片等的西洋玩藝外,最醒目的就是湘文的那幅畫。 「你還喜歡這位置嗎?」他很認真的問。 「畫都送你了,你愛怎麼擺都行,又何必問我們呢?」湘秀說。 湘文左右瞄瞄。畫在中間的牆壁上,睡覺念書時都可以看見它,那不就等於他日夜在與她對望嗎? 帶著不贊同的語氣,她說:「我的畫給你,是希望你壓箱底,別掛出來,否則一個姑娘家的東西放在男人房中,傳出去就難聽了。」 「我還沒想那麼多呢!」湘秀說。 「我倒不擔心。你單簽一個『文』字,不會有人聯想到的。」宗天說。 既是男人的臥房,湘文也不想在此待太久,很快地便拉姊姊走到庭院。 「真的很高興你們來,這下子,我的痛全好了,比什麼仙丹靈藥都有用。」 他的話是針對湘文說的。 「這話恐怕不該對我們說吧?」湘秀並沒有興奮之情。 臨行前,宗天把灰鐵盒子塞給湘文,並叮嚀用法,交代了好一會兒,才放她們回去。 沿著小巷到河口,一路無言。湘文滿懷心事,所以未曾注意到二姊的沉默。 經過一座小木橋時,湘秀忽然停下來,恨恨地說:「早知道我也生一場病,看他會不會把我當個人看!」 「二姊,你怎麼了?」湘文暫忘自身的煩惱問。 「怎麼了?你還看不出來嗎?秦大哥對慧梅好,對你也好,就偏偏冷落我,故意忽略我。」湘秀硬咽地說。 「他對我不是好,只因為我生病……」湘文說。 「所以我才希望自己也病呀!至少病人在他的心目中還有些分量!」湘秀忍不住嗚咽出聲。「二姊……」湘文悵悵然的有口難言。 「讓我哭哭吧!我今天才覺悟,等宗天是愚笨的,他對我永遠不會有情,愛也不會感動天地的。」湘秀試著淚說:「我要將眼睛從他那兒移開,只看自已的路,不再執迷不悟了。」 湘文此刻說同意或反對的話都是不妥,只有靜靜地站在橋頭上,轉著手上的灰色鐵盒。 「芙玉說的沒錯,秦大哥會娶慧梅,瞧他們一答一唱的,不就擺明瞭下聘是遲早的事嗎?」湘秀掛著兩行淚又說:「我自然是不能再當傻瓜了。」 聽這話,湘文也不禁感傷起來。宗天和慧梅……不!這算好的,宗天一旦訂了親,就不會再來打擾她,動搖她的意志,逼她做失貞失節、言而無信的事情來。可是,她心中為何如壘塊沉壓,有一種透不過氣的感覺呢? 「明天我就叫娘把合好的八字送回去,我答應當曹家的媳婦了。」湘秀擦去最後一滴淚,便走下橋去。 「二姊,你確定嗎?」湘文追著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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