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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因為……因為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因為我們男女有別,因為……你有太多奇怪的想法和作法會害了我……曖!我根本沒有必要解釋,你走吧!」

  璿芝發現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慌亂地要離開這令她措手不及的場面。

  她走了兩步,他從後面叫住她說:「甯欣,我們真的連朋友都做不成嗎?」

  聽他喚她的別名,她的頭搖得更厲害。

  「你真是個令人無法瞭解的女孩子。」他歎口氣說。

  這句話讓璿芝逃離得更快。他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罷手呢?結如意緣難,解如意緣也難,或許最危險處不是安全處,而是禁忌之地,看來北方她是不宜再久留了。

  牧雍將那兩本書原封不動地帶回四合院,他沮喪極了,她簡直視他為毒蛇猛獸,還說他會害了她……這又是哪一門怪誕的想法呢?

  大學四年,他認識了不少女子,有保守的、新潮的,有爽朗的、溫柔的,但都沒有一個像寧欣這樣難以捉摸,又困惑人心的。

  唉!不要再管她了!她原是不相干的人,既不相干,就不應該放在心上,更不要去煩惱她的不悅、敵意,或者是攻擊。

  大丈夫何必與小女子計較呢?

  牧雍定下目標,這兩天將論文大綱及進度摘要寫完繳上,再快速打包回千河鎮過年,一方面可以暫離北京,一方面可以把寧欣的種種忘掉。

  他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副清醒的頭腦。

  過完年再回北京時,相信他又會是鐵錚錚的一條好漢了。

  第五章

  牧雍看到家門前那兩頭石獅子時,天色已轉暗,還飄著陣陣小雪,不過,江南的冬天又不似北方的酷寒。

  他請門房招呼轎夫,自己便提著行李往大廳走去。繞過前院的山石屏風,跨上扶廊,一面安置在壁上的鏡子照出他的臉孔。

  看自己一副疲憊憔悴、氣色不太好的模樣,都只能怪自己,原以為離開北京,就能忘記對寧欣的挫折;但沒想到由萬通到河問的路,處處勾起去年五月的那一段回憶,那張始終冷峻的俏臉就愈發地驅逐不去了。

  再這樣下去,他南北往返非要繞道而行不可了。

  大廳正有人在清樑柱、擦匾額,婆子恭恭敬敬地對他說:「老爺在書房呢!」

  牧雍繞過幾間耳房,穿過一座植滿盆栽的小天井,與正端著一盆銅爐火的工人擦身而過,才見到在書齋忙的父親。

  「你回來了呀!我以為你會再晚些。」徐仲甫看到兒子,高興地說。

  「論文進度比預期的要快一些,所以就早點動身回家了。」牧雍稟告著。

  「很好!上個月初在上海碰到你們王教授,他說你的表現出色極了,還當著眾人面直誇讚你。」徐仲甫笑著說,「我倒沒說什麼,只要你好好念書,別再和那些督軍總理沖上,我就很滿意了。」「爸,不是我們要衝,而是他們先同全國老百姓沖上的。」牧雍反駁道。

  「好了!你就不能讓我多開心個幾分鐘嗎?」

  徐仲甫正色道:「我不想和你談政治,只想知道你出國深造的計畫。我前陣子拜會過一位留日的老朋友,他說日本很不錯,如果你過去讀書,他會大力幫忙。」

  「爹,我學的是最新的物理科學,日本這方面尚未上軌道,所以我仍然打算去歐洲或美國。」牧雍說。

  「歐美是先進,但這一去可是千山萬水,我捨得,你奶奶和母親可捨不得呢!」

  徐仲甫頓一下又說:「我從不強迫你要繼承我的事業,但徐家的一切終會傳到你和你兩個弟弟的手上,而你身為牧字輩之長,總要多擔待一些。」

  「我明白。」

  牧雍說:「去歐美留學,最多不過是三、四年的光景,我很快就回來的。」

  「但總不像去北京或日本。」

  徐仲甫說:「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談,現在家裡煩惱的不是你的學業,而是你的終身大事,老奶奶可天天叨念著。」

  「宋家姑娘有消息了嗎?」牧雍關心的間。

  「我正要說這事兒。兩個月前,璿芝捎信回去,說她目前一切平安,吃住無慮,還上了學校,請所有人放心。」徐仲甫說。

  「那太好了!她現在人在何處呢?」牧雍稍覺安心。

  「信上沒有住址,但發信處是上海。我們曾在上海各學校探查,但沒有宋璿芝這個人,她大約是改了姓名,不想讓我們找到吧!」徐仲甫說。

  「宋世伯那邊怎麼說呢?」牧雍又問。

  「人家丟了女兒,總是煩憂。不過,見你們兩個孩子心不甘、情不願的,口頭已略微鬆動,有了退婚還如意之說。」徐仲甫回答。

  這真是長久以來最令他振奮的事。

  牧雍想再進一步打探,卻有人在門外說;「呈稟老爺,老太太等著少爺。」

  「知道了。」

  徐仲甫又轉身對兒子說:「你去吧!你奶奶可想你了,多去說幾句好話吧!」

  牧雍由父親處告退,從邊門走向中庭。地面已鋪上一層白白的雪,前面的一排廂房聚集著一些清理的人,他們都向牧雍行禮問安。

  「客房都開了?今年會有很多親戚走動嗎?」他間。

  「是呀!老太太湖北的老家預備來一大批人呢!」有人回答。

  牧雍繞過幾個回廊,又是一個更大的庭院,種滿參天的樹,「錦繡廳」三個鑲金大字在雪中皚皚發亮。

  他踏進屋內,濃濃的暖意襲來,客房內眷子女已熱鬧坐滿堂,全都在歡迎他這位大少爺。牧雍一一拜安詢問,一陣子處處都是笑聲。

  「好啦!你們都散吧!讓我和牧雍安靜的說個話。」老奶奶揮揮手說。

  大人小孩各自離去,不久,屋內就只剩老奶奶和牧雍的母親慧娟,催促著他喝銀耳燕窩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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