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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莉琪穿著諾斯為她買的淺紫色高腰袍子和粉紫蓋頭長巾,諾斯則一身及膝的淺棕束腰短袍及綠色褲子。兩人的穿著都儘量儉樸,免得引人注意,因為諾斯不想驚動柯倫。

  莉琪走過第二道門時,就被眼前宏偉的建築震懾住了。先是一塊塊青磚砌成的貝殼型廣場,就有塞提城廣場的三倍大。中間的噴泉是以雄獅嗥嘯,受百獸朝拜的雕刻鑄成,四周的建築更不用說了。皆是呈現著無與倫比的壯麗、精緻與宏偉那一整排鑲著翠綠玻璃的大樓,那閃著白玉光芒的宮廷,那以手工刻鏤如蕾絲的鐘樓,那幢以粉紅、綠、白大理石蓋到一半的新教堂……樣樣都教人歎為觀止。

  「你有沒有熟悉的感覺呢?」諾斯問她。

  「沒有。」莉琪搖搖頭說:「若不是我小時候很少到廣場,就是建築物的變動太大了,我沒有什麼印象。」

  他牽著她的手,穿過來來往往的人群。阿帕基城很富有,連居民及旅客的樣子,都闊綽許多。

  他們來到噴泉處,有幾個人正在耍雜技,遠處有些官員模樣的人,正拿著設計圖,對著新教堂指指點點。

  突然,人們停止看雜耍,都往鐘樓的方向奔去。

  「他們怎麼了?」莉琪問:「出了什麼事?」

  諾斯仰頭看了一下,正想阻止莉琪,她人已經走到前面了。

  「莉琪,別去看!」他試著要拉住她。

  但已經太遲了。鐘樓前有個高起的木架子,四周圍著欄杆,地上鋪著乾草。三座十字形的木樁各綁著一個人,當鐘聲敲十二響時,行刑手的繩子一扯,三個人便眼白一翻,抽搐痙攣,活活地被吊死了。

  那死狀引起一些人的鼓掌,一些人的咒駡,但絕大多數的人都保持沉默。

  莉琪睜大眼睛,看著那面容淒慘、身體垂軟,已失去生命的人,腦中憶起了多年前,馬修神父講的一段話:「……尼爾和瑪蓮的屍首就掛在廣場的木樁……」

  爸媽也遭受過這種絞死的痛苦及當沖示眾的恥辱嗎?天!爸爸一向是那麼有尊嚴,媽媽一向是那麼美麗……莉琪感到一陣椎心刺骨、一股翻騰欲嘔,她整個人昏眩地靠向諾斯。

  「莉琪,你還好嗎?」諾斯馬上扶她到牆角,焦急地問。

  她手冷心冷,無法開口回答。

  「我正打算叫你別看的,還是慢了一步。」他替她擦去沁出的冷汗,儘量想給她溫暖及安慰說:「沒事了,有我在這裡,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莉琪不想解釋內心那更深一層的痛楚。再說出來,只像在傷口上灑鹽一樣,徒增痛苦。她虛弱地搖搖頭,「你等一會兒,我到前鎮的小館拿杯麥酒給你壓壓驚。」他理理她的長巾後便離去。

  莉琪目送他的身影,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他們兩個原本就不該相識,更不該相愛。是呀!如果夏貝諾家族仍在,她是莉琪小姐,他們一南一北,根本不可能碰在一起。

  她緊緊的靠著牆,長長地籲一口氣。

  左邊的一條小巷,走出兩個婦人,就站在她前方說話。

  「今天吊死的人是誰呀?」身材較高的婦人問。

  「其中一個是前任邦主的私生子,但我不知道是哪位情婦生的。」較矮的婦人說。

  「私生子好歹也是歐澤家的人嘛!」第一個又說。

  「私生子哪算是人?情婦生出來的孩子,血統不純,甚至連禽獸都不如。」第二個嗤之以鼻的說。

  莉琪再也受不了了,她踉踉蹌蹌地奔入小巷,遇到水溝後就是嘩啦啦地一陣大吐,直到人幾近虛脫,久久抬不起頭來。

  諾斯端著酒回來,看不見莉琪,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四處抓人來間,最後才在巷內發現她。

  「吐了嗎?有沒有舒服一點?」他掩不住焦慮的說。

  「好多了。」她蒼白著臉回答。

  「喝些熱酒,可以穩定精神。」諾斯說著,很耐心地一口一口喂她。

  等暖流回到體內,手腳能靈活自如時,莉琪意有所指地說:「那被吊死的人是私生子,是柯倫同父異母的兄弟。」

  「那算什麼?為了權利鬥爭,柯倫連同父同母的親兄弟都會殺。」諾斯很快地回答,並未聽出她的弦外之音。

  「私生子是不是很沒有社會地位?」她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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