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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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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時候,就是故意要享受那種擁擠趕場的市街熱鬧,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吃著烤玉米、魷魚絲、豬血糕……這樣看電影別有一番不同的趣味呀! 李蕾想再央求時,三輪車已經走遠了。 一進大門就發現橙色姬百合花盆斜斜傾倒,泥土灑出大半。 正要開口叫人,才想到老劉被大姊請去砌花壇,李蕾只好蹲下來自己整理。這是她去年親手栽種的,今年發了兩倍的花苞,不免就仔細留心些。 「噗滋」一聲左腳誤踏污水裡,把白色皮鞋都染黑了,正要喊阿娥又想到她請假了——怕弄髒客廳的地板沒人清理,李蕾小心翼翼地由廚房邊門繞進去。 嘴巴好渴呀!脫了鞋襪,擦淨雙手,由新買的電冰箱取出蘋果西打來消暑。 晚上做什麼呢? 期末考還有三星期,她不是那種在乎功課的人,成績別太難看就好;倒是學期末的派對很重要,學校幾個風雲名單上的女孩都各顯身手拼比人氣,看誰辦得最好、請的人最多,又可昂首闊步到下個年頭了。 二姊說的天母私人俱樂部或許是個好主意,有電影、游泳池、烤肉架、大草坪、小舞臺、西洋唱片、吉他手……到時大家不搶著來才怪呢! 李蕾倒不特別愛玩,時間長了還容易疲倦,比較喜歡像一隻貓般慵懶地坐在高高的地方,看每個人在她的佈設下開心嬉鬧,享受眾樂樂的感覺。 「李蕾很冷傲。」有人因此說。 是嗎?有什麼好傲的?每到公眾場合她的四肢彷佛有絲線吊掛著,自動做出最高雅尊貴的動作,心和腦落卻在很遠的地方,事實上是好累呀! 爸媽兄姊在則好多了,只要偎在他們身邊微笑,凡事就可不費勁打發過去。 她走到飯廳,看桌上有沒有一向為她留來當點心的奶油蛋糕。 明亮映牆的陽光突然消失,室內暗了下來,一股濕氣撲面來,似乎有下雨的跡象;自從十歲偷錢關書房那次以後,李蕾對這種黃昏陰雨天特別敏感。 某處傳來模糊的窸窣聲,乍聽之下以為是遠天滾雷。 但再一次響動時,又像屋子裡老鼠的走竄聲……紙門沿著縫拉開又關上。 啊,老鼠可不會關門的!李蕾屏住呼吸僵立原地……是小哥嗎?但他今天學校有重要的籃球決賽,天塌了也不會回家……難道是小偷? 愈來愈覺得屋子裡不止她一人,李蕾臉上的血色慢慢消失,怎麼辦?該不該轉身就跑? 紙門又更清楚地移動著,這回還辨出是書房的那一扇,但這時辰有誰會在書房——李蕾雙手捂住嘴巴,腦海閃進的是那幽纏多年悲嗚不已的癆病鬼! 這一嚇可非同小可,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此一樁! 雙腿軟到幾乎站不直,今天偏巧落單一次,會不會那癆病鬼逮著機會來找她當替死鬼呀? 可不能束手待斃,快點想……大蒜、狗血、十字架、觀音像,哪一樣有效? 「噢——」慘了!腳步聲正往餐廳方向走來,屏風晃了晃—— 說時遲那時快,尖叫聲由喉間逸出,她本能地拿起身旁的紅木漆金四角長花架,往飄進來的影子砸下去,用盡吃奶的力氣,人也向前撲倒。 慘嚎一聲,那影子抱頭躬腰,難忍劇痛地跌撞到牆壁。 李蕾定睛一看,竟是……竟是…… 「我流血了!」那影子……不,那人攤開滿是鮮血的雙手,不只如此,額頭還流不停地遮了眉毛眼睛,再沿鼻翼臉頰滴到白色襯衫上。 「還不快拿毛巾來止血!」那人對嚇傻的李蕾說。 李蕾顧不得膝蓋的疼痛,奔到浴室把所有毛巾抱來,往那人頭上蓋去。 「為什麼打我?」那人齜牙咧嘴說。 「我……以為是鬼。」李蕾的臉白如寒月,驚駭到透明。 怎麼會是他呢?天底下誰不好打,怎麼偏偏去打到王禦浩?此刻他血流如注地倒在面前,可比見鬼還糟幾百倍呀! 「鬼?」又痛又昏的王禦浩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真要命!我倒差點被你打成鬼了!你用的是什麼武器呀?」 「那個。」李蕾指指上品的紅木花架,尖硬的四角還真能傷人。 毛巾染紅了一條,她又遞上另一條……還有藥,阿娥放哪裡呢? 她在櫥櫃裡到處翻找繃帶、紅紫藥水、藥膏……甚至強胃散、魚肝油、花露水不相干的,都一股腦叮鈴噹啷的摔到他面前,又要怎麼用呢? 那樣手忙腳亂令王禦浩無奈地哀吟兩聲,在換第三條毛巾時他果斷說: 「血還流不止,我想我必需到醫院去。」 「醫院呀……這個我知道!」感冒肚子痛常去的永恩醫院。 她快快沖出大門,在巷口招來一輛三輪車,王禦浩早倚在門邊等著。 他比她高一個頭,比她寬一倍,扶都無從扶起。 坐在車內,禦浩頭采後仰姿勢,額頭血的流量已緩,唇上又出現細細兩條。 「流鼻血了!」沒有新毛巾,她拿自己的手絹往他鼻子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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