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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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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言語鋒利,臉上總有冰冷的神情,令人不敢親近。 「的確是順道,在附近閒逛,想到嬸嬸就散步過來了。」禦浩誠實說。 「培雯和佑鈞呢?怎麼沒有一起來?」舜潔認為他們必四人同行。 「今天就只有我和小蕾。」他說。 舜潔眼睛裡露出了明顯的疑問。李蕾有些怕她,尤其是嫁入何家的大姊常說這位小姑有多麼孤傲難纏,每每氣得咬牙切齒,李蕾心中就長了疙瘩。 禦浩解釋了今日的行程和目的,舜潔聽完之後轉向李蕾說: 「沒想到你還挺重感情的,會惦記著從前家裡的老僕人,真難得呀!」 或許是緊張吧,正喝著綠豆湯的李蕾,腹部突然一陣絞痛。慣在夏日患腸胃炎的她,知大事不妙,努力平穩聲調問: 「對不起,廁所在哪裡?」 「你還好吧?」禦浩直覺問。 「沒事!」李蕾簡短回答,得了方向就匆匆離去。 屋內只剩下侄嬸兩人,舜潔收起客套表情,直視禦浩說: 「你今天是哪根筋不對,竟和李家三小姐單獨約會?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一拉二扯的,李家就可編出大大的網,綁你做他們的女婿了。」 「嬸嬸別緊張,也不過才一次,不算真正的約會吧?」禦浩微笑。「再說,小蕾一個小女生,能綁得住我才怪。」 「我對小蕾個人沒意見,怕的是李家那兩位作風強悍的姊姊。」舜潔說:「上回你答應當男儐相就很不恰當了,偏你爺爺和爸媽都拼命撮合……你若不是真的對小蕾有意,最好表明態度、保持距離,因為已經太多人在推波助瀾了。」 「這些我都懂,謝謝嬸嬸的提醒,我自有分寸,沒什麼好擔心的。」 「要找個情投意合又能互守終身的人並不容易呀!」舜潔歎口氣說。 她想起英年早逝的丈夫,對有幾分像他的禦浩,更是愛屋及烏的心理。 禦浩絕非一般奢華的世家子弟,需要的是能與他思想靈魂契合的賢內助,而不是一個金玉外表、內心空乏的嬌小姐。 因為李蕾一直沒有回來,禦浩到後院找人。 育幼院的廁所和洗澡間是另外加蓋的,與主屋以一條長廊相接,李蕾正半蹲在其中一根柱子旁,手捂著肚子,臉上有痛苦的表情。 「怎麼了?」他關切地問。 「走開!」她叫著,不要別人看到她的狼狽狀,尤其是他。 「你這樣子,我怎麼走開?你是不是吃壞肚子了?是綠豆湯嗎?但我喝了沒事呀!」他回想一路走來,鹹湯圓、冰淇淋、綠豆湯……果然是又甜又鹹、忽冷忽熱的,別人吃了不會有事,但嬌貴的李蕾就難講了。 「別管我,走開!」她憤怒重複著。 「我去拿藥,育幼院孩子那麼多,一定有準備。」他說完就不見了。 李蕾一陣痙攣,忙又沖進廁所。 禦浩返回時,沒看到李蕾,便在原柱子旁耐心等待。 沒多久她蒼白著臉出來,抬頭又是禦浩,一把怒火旺升說: 「不是叫你別管我嗎?我自己會好!」 「喏,征露丸,我嬸嬸說這最有效的。」他遞過幾顆小丸和一杯水。 她現在最想的是有一瓶香水,或花露水也可以,把周圍的臭氣噴灑掉,他難道沒聞到嗎?就非要讓她尷尬嗎?愈想愈氣,鬧著脾氣說: 「我一向吃西藥,從不吃這種來歷不明的土藥!」 「那真抱歉,育幼院目前只有這個,也沒聽說毒死哪個小孩的。」他倒心平氣和,像哄小孩。「吃吧!保證很快就不肚子疼了。」 其實李蕾家也有香港進口的征露丸,但偏故意說: 「說不定我就被你毒死了……」 「兩年前你敲破我的頭,今天我毒一下你,也很公平,不是嗎?」他扯出舊事來。「不過放心,你有送我到醫院,我也會送你去醫院的。」 他還有心情開玩笑?李蕾本來要更生氣的,卻不知怎地變得很想笑。 「吃下去吧,否則又要跑廁所了。」他說。 肚子確實又隱隱作痛,既有臺階下,她就老實不客氣地吞下藥丸,並說: 「你可以走了吧?等我好了,自然會去辦公室找你。」 「可是……你不是怕中毒嗎?」他還賴著。 「我中毒了會尖叫,包准全院的人都聽到。」她惱了,乾脆說:「你就這麼愛聞廁所的臭味嗎?正常人早就捏著鼻子躲得遠遠了!」 「哦——鬧半天,原來是為這樁呀!」禦浩做恍然大悟狀。「哪天歡迎來男生宿舍聞聞,可比你三小姐瀉肚子還臭多了,這叫久入鮑魚之室不聞其臭。」 居然把難聽的字眼說出來,他是故意窘她的,從頭到尾沒有無辜! 李蕾臉又白又紅,等能回罵時,他已經閃回前院了。 前院的禦浩咧開的嘴僵住,心往下沉,他怎麼突然對逗弄小女孩有興趣呢? 嬸嬸一直暗示李蕾不是他那一型的女生…… 那麼,哪一型的女生才適合他呢?禦浩可以舉出一串系花、才女的名字,每個都比李蕾的洋娃娃形象還鮮明亮眼。 但李蕾那種因驕慢和脆弱反差,所產生出來的淡淡慵懶和模糊個性,又是別人所沒有的。 袁克宏的話再度浮上心頭—— 童話中的詛咒,讓王子變青蛙、野獸,讓公主沉睡百年、化為泡沫,表明了世上沒有永恆的美好,愈美好的東西愈脆弱無助。 無由來的,也沒預兆的,所有的年輕女孩,在他眼前如紅海一分為二,李蕾站一邊,其他的站到另一邊。 順著自己的心意,在偶然的那刻間,他選擇了李蕾這一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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