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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是不是和仲頤吵架了?」敏芳關心問道。

  「我要住永遠。我和仲頤沒吵架,只是離婚了。」鬱青冷靜地回答兩個人的問題。

  「什麼?」秋子和敏芳同時叫著。

  曉青就坐在樓梯口聽三個女人吼來吼去,她不敢下去,免得被炮火打到。

  「我們就是個性不合,無法相愛,所以決定分開的。」郁青沒說出仲頤的外遇,免得情況更複雜。

  「婚姻不是兒戲呀!不是你拎著皮箱來來去去就能解決的,你太衝動了!」敏芳臉色極壞,「我非找林家評理不可,這樣偷偷摸摸,休妻也要有休書呀!」

  「媽,這不是休妻,我公婆也不知道,全是我和仲頤的意思!」鬱青急著說。

  「仲頤是不是給你什麼委屈受了?」秋子畢竟比較瞭解鬱青,她擔心地問:「如果沒有不能忍的原因,你不會離婚的。」

  「阿嬤,現在不是古代了,婚姻不是單純忍或不忍的問題……」鬱青試著說。

  「婚姻二字,我和你阿嬤比你懂得多。離了婚還有滿嘴道理!」敏芳氣急敗壞,「我要打電話叫你爸回來,叫他向林家討個公道,我女兒可不許人家白糟蹋!」

  「媽,字部簽了,就別再鬧了。」鬱青煩恨地說:「離婚是我和仲頤兩人的事。你不要弄得人盡皆知,又不是結婚,還需要宴客,請雙方家長主持!」

  「對我們汪家,結婚和離婚都是大事!」敏芳氣衝衝地拿起電話就撥。

  啟棠正在手術室,敏芳沮喪地留了話。她們握著話筒不放,總想找個人來救這場火。

  鬱青轉頭看見曉青,姊妹倆無奈地苦笑著。

  「打給林家問問看!」秋子建議。

  「對!至少把仲頤罵一頓,連送我們鬱青回家都不肯!」敏芳又開始撥電話。

  曉青偷偷由後門溜出來,她不願捲入這場風暴,更怕自己會抖出仲頤無情無義的真相。她不懂姊姊為什麼還要幫那種狼心狗肺的人承擔一半責任?天宇說的沒錯,書念多了,不表示仁義道德滿分,揭開表像,全是偽君子,包括周聖平在內!

  心情不佳,她又想到醫院看誼美。但這不是好時段,怕會碰見聖平。管他呢!醫院是她老爸的,又不是他的,憑什麼怕他的臉色?!

  誼美接受新治療法後。嘔吐情況很嚴重,東西吃不下,人又瘦了一圈。

  「誼美還一直在念你呢!」林太太說。

  「汪姊姊,我這畫冊還有四頁,你幫我畫爸爸、媽媽、哥哥和你自己,好嗎?」

  「好呀!」曉青接過畫冊。

  「要快一點喲。」誼美看著她,疲倦地說:「因為我死了以後,也要把畫冊一起帶去。」

  曉青一聽眼眶立刻紅了。

  「你怎麼說這種話呢?!」

  「我只是說『假如』,」誼美努力展開微笑,「每個人都會死,回到天上去,只是早和晚而已,對不對?」

  「對!但你還小,還要長大,陪爸爸媽媽好久好久呢!」曉青哽咽地說。

  「還有汪姊姊。」誼美加一句。

  「對,汪姊姊也需要你。」曉青拿面紙擦著淚。

  誼美闔眼睡去。林太太進浴室整理自己紅腫的眼,曉青靜靜地畫著。

  醫師們又來巡班,由聖平帶領。他看了曉青一眼並不說話,反而有一個參加烤肉會的醫生熱心地和她招呼。

  「汪小姐,你又來當義工了!真是精神可嘉!」這人名牌上寫著趙子彥,中等身材,她沒什麼印象。

  「是呀!」她客氣地說。

  幾位護士眼睛瞄著她,眼神有些怪異,唇邊卻帶著笑,唯有聖平嘴抿得更緊。

  他們走了,她才松一口氣。圖畫好了,誼美仍未醒,曉青告辭出來,想想該回家,看看暴風圈過了沒有?

  她正準備搭電梯時,聖平突然出現在她身邊。

  「我有話對你說,可不可以請你跟我來?」他說。

  他有話對她說?這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看他烏雲遍佈的臉,聽他命令的口吻,曉青第一個反應是拒絕。他彷佛察覺,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臂。

  事情似乎頗嚴重,為怕引起來往行人的注意,她只好跟著他去。

  他們走樓梯間爬到五樓,走進一間辦公室,門牌上有他的名字。裡面設備很簡潔,一般的桌子、書櫃和沙發,百葉窗半開著,黃昏將暮的都市味道漫過來。

  「你知道誼美是腦癌病患,隨時都有生命的危險嗎?」他開頭就問。

  「我當然知道。」曉青回答,不懂他為什麼問。

  「她是個純真的小女孩,對人充滿信心,她需要的是有愛心善心的人,而不是虛情假意來利用她的人!」他表情有著怒責。

  「你這話什麼意思?」曉青有很不舒服的感覺。

  「什麼意思?你很清楚才對!」他瞪著她說:「整個醫院都在謠傳,汪院長的女兒為了接近我,天天到兒童癌症病房當義工。你或許為所欲為慣了,不在乎別人怎麼想,但你也要想想我的處境,你父親的名譽,和誼美的脆弱心靈,不是嗎?」

  這指控太過荒唐,太令人震驚,曉青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來看誼美,是為了接近聖平?多惡毒而不實的謠言呀!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汪小姐,義工是很神聖的工作,是要有誠意貢獻的決心方可以擔當。絕非沽名釣譽或為一己之私,甚至為倒追男朋友而來的!」他毫不容情地說。

  「我才沒有倒追任何人,我……」她爆出一句,因為太憤怒了,一時喘不過氣來接下面的話。

  「是嗎?那烤肉會為誰開的?又是誰送CD和畫到我的公寓來?」他冷冷地說:「現在又利用誼美想接近我,博取我的好感。我已經很清楚地表明過我們是兩種不同的人,根本不會有交流,你為何還不死心,甚至糾纏到醫院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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