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言妍 > 立盡斜陽 > |
二十三 |
|
自從那一吻後,何永旭對孟茵的佔有欲望愈來愈強,原本溫和的紳士作風,已轉成種種爭辯。他出自傳統的政治世家,做人處世都有一套嚴格的儀節,甚至擴及婚姻。比如說,他和孟茵交往,就覺得應該和她的父母打聲招呼,才不會有誘拐人家女兒之嫌。 「我都已經二十四歲了,又不是十七歲,哪叫誘拐?」她失聲笑道。 「對你,我就有誘拐的衝動。」他看著她說:「我巴不得把你帶回家藏起來,就只屬於我一個人所有。」 「你的說法好奇怪,好像我是一個玩具似的。」她坐在他的懷裡,任他捲繞著她的長髮把玩。 「我是常常訝異自己對你強烈的感覺。」何永旭說:「你還懷疑我的感情、我的誠意嗎?」 「不是。」孟茵說:「很多事是需要時間的,像我姐姐,她和我姐夫在一起兩年才見過雙方父母,而我們不過幾個月,太匆促了吧?」 「你覺得匆促,是因為還不信任我。」他說。 「這不是信不信任的問題。」孟茵皺著眉說:「現在是自由戀愛的時代,沒有人這樣做的。或許你們上流社會還來先招呼、再交往那一套,但這不是我們的方式。」 「孟茵,我不喜歡你用「你們」和「我們」的態度。」他懊惱地說:「讓父母看看女兒交往的對象有錯嗎?我只是要他們放心我、接納我而已。」 「光是你離過婚這一點,他們就很難接納了。」她氣餒說。 「他們甚至未見到我就下定論,這太不公平了。」他說:「那我更要去見見他們,讓他們能更進一步的瞭解我!」 「你不清楚我的家族。」她急忙說:「在我們謝家的幾房裡,只有條件很差,或命很壞的,才會當人家的繼室及後母,我媽絕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在我身上的。」 「跟我命會壞嗎?」他一臉的無法置信:「我發誓絕不教你受一點委屈,如果你命壞,那我一定會更悲慘,你明白嗎?」 「我懂!可是,我真的不願像我的啞巴姑婆和瘸了腿的姑姑那樣,一輩子成為家族的恥辱和咒語。」她離開他懷抱說. 「不!你不會的!」他拉住她,「這些迷信和詛咒,早該破除了!我們都受過高等教育,為何不由我們來開始證明這一切都是無稽之談呢?」 孟茵何嘗沒有試過!為了何永旭,她曾在家裡旁敲側擊過,但母親的觀念很難改變,認為離了婚的男人只有兩種——一種是搞外遇的花心大蘿蔔,拋妻棄子,該槍斃十次;一種是沒有種的軟腳蝦,才會守不住婚姻,天生有問題。 在這種情況下,她哪敢「亮」出何永旭?而且,在遙遠的那一端還有個母親視為准女婿的黃維中呢! 「用我的方式好不好?」她懇求著說:「我們謝家雖不如你們規矩多,但也有些禁忌習俗,而且鄉下地方,不似大城市開通,很多代代相傳的想法,改變得慢,也更頑固。讓我慢慢來,好嗎?」 「孟茵,你缺乏的就是勇氣,有我在,你不該害怕的!」他擁緊她說。 怕呀!她好怕母親發現真相後,會禁止他們來往,她並沒有姐姐的叛逆個性,又孝順慣了,怎能抵擋得住父母的憤怒和失望呢? 而她最怕的是再也見不到何永旭! 何永旭特別抽出兩天帶孟茵上山看朋友,孟茵則騙母親說她是去南部找同學,惠音一向信任二女兒,絲毫沒有懷疑就放行了。 「你一直不肯見我的家人,我只好帶你來見我的至友。」何永旭說:「林聖光是我的高中同學,非常有才華的一個人,可惜五年前得了癌症,至今一直在治療中。他的妻子英利不顧一切的下嫁,和他共同為生命奮鬥,並歸隱山林,是我見過最恩愛的一對夫妻。」 他們去的山區是受保護的林地,除了原有的居民外,就是一些林務局的職工及研究人員。一片連綿的青色山脈,沒有遊客的紛擾,顯得更清幽美麗。 林聖光十分瘦削,因為有病在身,雖和何永旭同年,看起來卻老了很多。他的妻子蕭英利則留著一頭削得極短的頭髮,模樣樸實,眼鏡後面是一雙堅定而有智慧的眼睛,夫妻倆都非常熱情地歡迎他們。 從辦公室到宿舍是一條蜿蜒的小徑,午後起霧,加上陽光在參天古木中流竄變化,恍若人間仙境。 何永旭和林聖光夫婦似有說不完的話般,由從前到現在,言談之間充滿笑聲。 因為沒有插嘴的餘地,孟茵只得保持沉默,但何永旭一直牽著她的手,不讓她有被冷落的感覺。 其實,孟茵覺得非常安適,她喜歡看何永旭和他「同輩」的人嬉笑怒駡的樣子,這大概就是「正常」的他吧?不像和她單獨在一起時,總要處處牽就她,反而顯得放不開。 林聖光篤信佛教,相當虔誠,為人正直坦率,他對何永旭是百份之百的欣賞,提起過往,他說:「永旭是個天之驕子,卻沒有一點驕傲之氣。以前在高中,我們只知道他頭腦一流,長得又帥氣,不知迷死多少女孩子,但卻完全不曉得他是來自有權有勢的家庭。反正他都和我們一起吃路邊攤,穿破牛仔褲,有時看起來比我們還窮哩!」 「聖光還開過玩笑,說如果他是女孩子,就非他莫嫁了!」蕭英利在一旁插嘴說。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