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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他送她到門口,掠掠她耳邊的髮絲,說聲再見後就離去。她忙跑到三樓陽臺,望著他頎長的身影,眼中滿是留戀。

  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太棒了,他總是那麼溫文儒雅,盡心呵護她。

  感情氾濫了!她這麼告訴日記。他說慢慢來,不好就停,但他們之間,如此強烈,慢得下來,停得下來嗎?

  何永旭和孟茵維持一個星期兩、三次的約會,這對工作繁忙的他而言,的確是相當緊湊的安排。但不知為什麼,只要面對孟茵,他就會一反平日的沉默,開始學時下的快速戀愛。總之,他就是心急。仿佛他等孟茵已經很久很久了,恨不得能立刻將她娶回家。

  比起來,孟茵就被動得多了,每次碰面,老是怕被熟人看到,讓一向講光明坦蕩的何永旭有種偷偷摸摸的感覺。

  然而,他仍儘量守著自己的承諾,不施壓、不強迫,讓這有很多心眼的小女生慢慢去想通;不過,勉強放緩腳步的他,仍在一個月後情不自禁地吻了她。

  那天,他的心情其實很不好,雖然習慣了喜怒不形於色,但孟茵就是有辦法感受到。

  在往郊區的路上,她擔憂地問:「你看起來心事重,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久久,車內一片死寂,好半晌,他才仿佛下定了決心說:「我的前妻一直要求見世軒。」

  「哦!」孟茵看著自己的雙手。該死!她被愛情沖昏了頭,竟忘了他的前妻!陳玉磷是怎麼說的?他的前妻特地回國來要求複合……天呀!事情比她想你的還複雜!

  何永旭並沒有注意到她蒼白的臉,繼續說:「我很不希望她來干擾我們平靜的生活,這麼多年來.她人在國外,對世軒不聞不問,世軒也習慣了,她不能說回來就回來!」

  「世軒怎麼說?」她問,卻不喜歡他話中的怒意。

  「他還不知道。」他回答。

  「以我的意見,我覺得世軒有選擇的權利,那畢竟是他的親生母親。」雖然討論何永旭的另一個女人令她很不好受,但她仍就事論事的說。

  「她從來沒有真正盡過做母親的責任。」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你不瞭解她,她和你有很大的不同,我怕她對世軒會有不良的影響。」

  孟茵覺得心有點酸酸的,忍不住問:「那麼多年了,你好像還很在乎她?」

  「怎麼會在乎呢?」他直覺回答,轉過頭,終於看到她的表情了,「嘿!你這小腦袋想到哪裡去了?我根本對她沒感情了,只是我和世軒,沒有她反而更好,真的很怕她再來無事生波。」

  既是沒有感情,就不該再有任何憤怒,但他屢屢禁止前妻見兒子,是恨嗎?若恨的反面是愛,那何永旭對他的前妻仍有愛嗎?

  「我們別再談她了,好嗎?」他握緊她的手說。

  車子上了山,他們在廟裡吃齋飯,並肩看臺北燈火燦爛的夜景。人生如夢,追求的本是單純與快樂,一向平順的孟茵,沒料到自己的愛情會佈滿荊棘。

  下山時,何永旭突然慎重地說:「這星期我弟弟從美國回來度假,周日的家宴我們全家都會到齊,這是幾年來的首次,機會難得,我希望你能來見見他們每一個人。」

  「不!太快了!」孟茵嚇了一大跳說。

  「對我來說,一點都不快。」他說:「我很早就想帶你回家,讓大家認識你,知道我有知心的女朋友了。」

  「才一個多月而已,太快了……」她仍然搖頭。

  「孟茵,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真的,我的家一點都不可怕,雖然你從報章雜誌上,著到我父母的報導,甚至我妹妹的咄咄逼人,但他們其實都很平易近人,和普通人沒有什麼兩樣。」

  孟茵不想和他直接辯論,只說:「我媽說有錢人家媳婦的飯碗難端。她不准我嫁窮人,怕我吃苦;但也不願我嫁入豪門世家,怕我受委屈。」

  「哦?這我倒是初次聽到。」何永旭以為她在說笑,也用開玩笑的口吻說:「我還以為嫁入豪門望族是所有女人的願望呢!不是有一堆攀龍附風的人擠破頭嗎?」

  「那不是我家。」她很認真地說:「我媽說,我們家世平平,我又不夠厲害,所以絕不高攀,免得遭受人的勢利眼,為了那些綾羅綢緞,得忍受侮辱虐待,那又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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