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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在某些方面,她的行徑倒和芮羽有幾分相似,都是感情用事,固執己見,完全無視於國家民族的大原則。像當年,芮羽為同情降清的楊家,自願入辛者庫去吃苦受罪;而今的阿絢為了保住他的命,竟背棄耿家,寧可和他們這群反清的人流離失所。

  天下有她們這種人,還真的只會令黑白難分、是非不明,把一切越擾越亂罷了!

  顧瑞宇輕歎一口氣,點燃了香,再深深行三跪拜禮。

  走出小廟,他看到一條船,在夕陽西下的海面破浪而來。在他還未到灣口時,阿絢已先在那裡等候了。

  「你知道你這樣有多危險嗎?這島嶼沒門沒戶的,任何人都可以上岸,你怎麼可以先暴露自己呢?」他皺著眉訓她。

  「我早認出那是潘天望了。」阿絢沒好氣地說。

  船到灣口,潘天望跳下來,身後還跟了一個人。阿絢仔細看那頭裹粗布的臉,才發現是許得耀。

  「侯爺,你看來氣色很不錯!」許得耀先招呼道。

  潘天望怕私自帶格格來荒島會挨駡,所以忙說:「這回多虧格格的幫助及照料,我們才複元得那麼快哩!」

  顧端宇面無表情。阿絢不睬他,逞自問:「你打聽到耿家的消息了嗎?」

  「打聽到了。」潘天望說:「耿仲明的生命垂危,府裡已準備新靖南王繼承之事,看來他是沒希望了。耿繼華則是破了相,但目前已無大礙。」

  「耿仲明一死,至少能替義父出口氣。只可惜沒有殺掉耿繼茂。」顧端宇恨恨地說。

  阿絢則心中一塊石頭落地。幸好耿繼華沒事,證明不是每個她要嫁的男人,都會被她克死。

  現在福建沿海各大小城鎮,都貼著找尋三格格和通緝侯爺的告示,只怕不久就會驚動北京城。」許得耀說。

  「我們當然不願因三格格而大動干戈。她會『逃』回去的。」顧端宇看了她一眼說道。

  阿絢正要反駁,許得耀說:「呃!侯爺,我有另外的想法……」

  「什麼想法?」顧端宇問。

  許得耀看了看阿絢,似乎面有難色。

  阿絢猜測他要說的是有關自己的事,她板起臉孔,命令地說:「你直接說,若你們是要本格格的命,我也要死得清清楚楚。」

  好個爽快的女子!若非她的表情太正經,顧端宇還想發出讚賞的微笑呢!

  另一邊的潘天望,在這五天來,早已被阿絢的美麗與智慧收服,急急的解釋說:「三格格別誤會。我們只是討論能不能用你來換取方樂江的人頭。」

  方樂江?不就是那個賣友求榮的假和尚嗎?他被封了浙東總兵一職,在帶著黃金美女上任前,還來別院求見過她,希望邀更多的功,那副嘴臉簡直令阿絢噁心得想吐。

  「你還沒查出樂江的下落嗎?」顧端宇問許得耀。

  「我用了各種管道,仍探不出蛛絲馬跡。」許得耀回答,「據說方樂江的下落,只有耿家極少數人知道,怕的就是我們報復。」

  她就是那極少數人之一,阿絢靈機一動,有個計劃慢慢在心裡形成。

  「所以就是要委屈格格一下,幫我們除掉方樂江。」潘天望接著說。

  顧端宇沉吟了一會兒說:「你們的想法有幾處破綻,第一,她憑什麼會再幫我們?她畢竟是滿洲人。」

  幾雙眼睛立刻聚在阿絢的臉上,而她只是冷冷地不動聲色。

  「第二,」顧端宇繼續說:「你們忘了上回千仞崖的教訓嗎?耿繼茂這個人詭計多端,是不足以取信的。」

  「那回全是敗在方樂江那無恥小人的手上!」許得耀說:「這次就我們三個,誰還能替他做內應?」

  六道目光又看向阿絢,她也狠狠的瞪回去。

  「但目前局勢又不同,這就是我要提的第三點。」顧端宇說:「現在耿仲明命在旦夕,大家都在忙新靖南王繼位的事。如果三格格回去,嫁了耿繼華,新王的爵位必定屬於他;但三格格若是回不去,爵位就是耿繼茂的了。」

  「我懂了!」許得耀畢竟歷練多,一點就通,「侯爺的意思是,耿繼茂並不希望三格格回去。所以,我們以三格格為人質是沒有用的。」

  「不但如此,他還會假借交換人質,殺掉三格格,再把這筆賬算到我們頭上,將我們一網打盡。」顧端宇說:「我可不希望為了方樂江那個渾蛋,再犧牲任何一條人命。」

  「啊!還是侯爺想得透徹!」潘天望佩服地說。

  阿絢的內心卻有一種酸楚的感覺,顧端宇竟還顧到她的生命?他不讓她當人質,就是怕她死于耿繼茂的借刀殺人計下。所以在他冷硬的外表下,其實有一顆柔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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