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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阿絢當機立斷地把遮住她眼睛的鳳冠往地下一扔,再拿下他手裡的韁繩,說:「坐好,我來!」

  馬的速度讓他的傷口痛極了!但最嚴重的不是手臂,而是大腿的炮傷。為了逃命,他什麼都不能拒絕。當他看到鑲著寶石珍珠的鳳冠,碎落一地時,只覺得荒謬透頂,她為什麼不顧婚禮,卻反過來救他呢?

  不能否認的,馬在她的指揮下是穩定了許多。馬術如此好的女孩,他倒是第一次見識到,是因為她祖先來自關外草原嗎?

  扶住阿絢的纖腰,顧端宇勉強往後看,追兵並沒有想像的多,也漸漸的落後了,他朝著潘天望說:「你還好嗎?」

  「還好,只是一些死不了人的傷!」潘天望回頭看見勒馬的是阿絢,驚訝得連眉毛都抬了起來。

  「快走!你準備被抓回去嗎?」阿絢催促他說。

  馬越過田野,穿過森林,渡過小河,太陽越來越西沉,一顆金亮的紅球,燃燒似的落在他們的身後。

  他們奔馳了幾個時辰,馬累了,人也疲憊了。好幾次,阿絢想喊停,顧端宇總說:「一定要到海邊才安全!」

  逃亡的生活可真不容易,尤其阿絢是千金之軀。當她聞到一股鹹鹹的奇怪味道時,潘天望大呼:「海邊到了!海邊到了!」

  阿絢是在京城長大的,從來沒看過大海。當馬爬過長著小叢植物的沙灘時,她看到白浪滔滔,和那一望無際的海藍色。啊!多壯觀的景色,勝過那連綿不斷的青山,也勝過那平坦起伏的草原。那麼多的水在一起,竟能發出如此了亮的聲音,一波又一波像是萬馬奔騰而來,她不禁看呆了。

  突然,她腰間一輕,原來是受重傷的顧端宇,耐力已到達極限,摔到沙堆上。阿絢忙跳下查看,他的半身全是血,臉色死白,人已陷入半昏迷中。

  「天呀!我們現在要怎麼辦呢?」她驚慌地說。

  潘天望跑過來,邊攙扶顧端宇,邊說:「格格,我們得出海了,你……你請回去吧!」

  「回去哪裡?」她問。

  「耿家呀!」潘天望理所當然的說。

  「不!我救了你們,可沒那麼容易被打發走。」阿絢堅決地說:「我要跟你們一起走!」

  「可是……」在千仞崖那四天的相處,潘天望就深知阿絢的脾氣驕悍,現在能應付她的顧端宇又不省人事,他實在不知如何阻止她。

  「別可是了,後面還有追兵,你們手上有我,也比較安全些。」阿絢說。

  在一塊巨岩後的小灣,泊著一艘不起眼的漁船,上面有小小的篷,和幾根舊裂的木槳。

  潘天望將顧端宇安置在蓬內後,阿絢也爬了上去說:「開船吧!」

  「格格……」潘天望想做最後的努力,但她根本不理,他只好拿起木槳,喃喃的說:「侯爺鐵定會殺了我的!」

  行在碧波大海上,不比內陸江河的平順。但阿絢完全沒有注意到船的顛簸,因為,她一心都放在顧端宇的傷口上。

  她一輩子沒見過皮開肉綻的樣子,所以當她看見顧端宇血肉模糊的手和腳,好幾次都要忍住欲嘔的感覺。她憂心地問蓬外的潘天望說:「船上都沒有一點藥嗎?」

  「沒有。不過小島有,我們很快就到了。」他說。

  「他怎麼都不醒呢?他會不會有生命危險?」她又問。

  「睡就是侯爺最好的治療藥,他可以乘機補充元氣。像在千仞崖那次,他就整整睡了七天,醒來就好了。」潘天望說。

  提到千仞崖,阿絢便想起內心的疑惑,「你們那天是怎麼逃脫的?我明明看到顧端宇跳崖了呀!」

  「其實那座崖侯爺已下去探過幾次,不過,那天要不是一股強烈的求生意志,他攀到一棵凸出的樹,還真會摔得屍骨不存呢!」潘天望心有餘悸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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