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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芮羽想一想,又笑過說:「我不直接說,乾脆打個詩謎讓你猜,怎麼樣?」

  「好呀!」阿絢對漢人的詩詞最有興趣了。

  「謎面是東風嫋嫋泛崇光,香霧空蒙月轉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芮羽緩緩念著。

  阿絢咬了咬唇,從字面上她實在猜不出。泛崇光……霧空蒙……她靈機一動,高興地說:「有了,這是蘇東坡詠海棠的詩。這花就是海棠,對不對?」

  「你真聰明!」芮羽稱讚她說。

  「因為我最喜歡蘇樂坡的詩詞,全都背熟了呀!」阿絢說。

  「你也真怪,不像一般女子愛柳永的『曉風殘月』,而去喜歡上蘇軾的『大江東去』。」芮羽說。

  「柳永的詞太哀豔扭捏,不如蘇軾的灑脫奔放,這才符合我的個性。」阿絢說完,又催道:「再來再來,還有什麼花可以讓我猜的?」

  芮羽頭一低說:「聽好,『身葬春風不自哀,仍將零落迎春來。應是春光第一枝,為報百花向陽開。」

  「哈!太明顯了!不就是梅花嗎?」阿絢說。

  「再一個!」芮羽也起了興頭,「『紛紛青子落紅鹽,正味森森苦且嚴;待到微甘回齒頰,已輸崖蜜十分甜。』猜一種水果。」

  這就難了!阿絢支起腮,想了半天才說:「不行!我得寫下來,逐字好好地研究。」

  說著,她便走向石桌,取來紙筆。

  「不必了!這是我的錯!」芮羽突然想到說:「這謎底是『橄欖』,你恐怕沒吃過,又怎麼猜得到呢?」

  但阿絢仍依在石桌,並沒有回應。

  芮羽走過去,拍拍她的肩,只見她指著雲紋紙上的一首詩意道:「王璿樓船下蓋州,金陵王氣黯然收。千尋鐵鎖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頭。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從今四海為家日,故壘蕭蕭蘆獲秋。」

  「唉!這首詩你可不要背下來呀!」芮羽連忙奪過來說。

  阿絢瞭解地說:「芮羽,你心裡還想著南方嗎?」

  「怎能不想呢?南方是我的故鄉,亦是故園,是我內心永遠的痛。」芮羽這種話,也只有對著阿絢才敢說。

  「即使是靖王爺的情深義重,都無法使你不痛嗎?」阿絢問。

  「靖王爺對我好,太皇太后對我好,我是再幸福不過了。」芮羽停一下,又說:「然而,這種幸福是心不安理不得。尤其我知道南方有個人恨我,認為我有辱門風,如果能的活,他會一刀殺我斃命的。」

  竟然有人會恨這麼一個溫婉的女子?阿絢仔細一想,恍然大悟:「你所說的人,是不是南明定遠候顧端宇?」

  「是的,就是我那一心想反清複明的大哥。」芮羽歎氣說:「他原是連降臣也不准我嫁,現在我竟委身于大清王爺,又有個格格封號,他不知氣得如何詛咒我呢!」

  「難道他不希望你有個美滿的歸宿嗎?瞧!靖王爺多愛你,太皇太后多護著你?我們大家都喜歡你,從不去分滿人或漢人,他的度量為什麼就如此狹隘,連自己妹妹的快樂都容不了呢?」阿絢以她的觀點分析。

  「你不懂。當一個人身陷國仇家恨,是什麼都進不了眼的。我也有恨,只不過被王爺的愛消弭了。」芮羽說。

  「我當然懂得國仇家恨啦!像我的舅舅家葉赫那拉氏,在太祖的時候被滅國;但他們歸順後,一直得到恩寵,還做到高官,這不是比冤冤相報,不斷殺戮好嗎?」阿絢自以為有理的說。

  「你父母兩姓都屬於滿洲人,只是部氏不同,要融合也容易些。但滿漢相差太多,若有一方不讓步,或一點不能妥協,征戰就會持續下去,絕非一兩代所能平息的。」芮羽說。

  阿絢認真的思索著這一段話,才要接口,九歲的蘭格格一路飛奔而來,後面的奶媽則抱著一歲多的征豪緊跟著。

  「杏花酥和桃花片全都炸好了,可以吃囉!」蘭格格高喊著。

  「太好了!蜂蜜沾好了沒有?」阿絢迎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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