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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窗外的雪又紛紛落下,朦朧了山湖,使他憶起江南,江南的風光裡又浮現一張俊俏的臉。

  若是「芮兒」在此,會做些什麼呢?吹一首梅花笛曲,吟幾句寒江詞,一個溫暖的笑,或在雪中玩樂……無論是什麼,都偏偏能撫慰他的心,可惜,他卻是一名男子!

  碉堡頂有雪堆落下,驚醒了他的沉思。他詛咒自己怎麼又想到芮兒呢?那曾經是內心最難啟齒的痛,早該忘記的,為何又如影隨形,仿佛他在某處凝望著自己呢?

  賀古揚走進來時,就看到岱臨緊蹙的表情,連忙問:「王爺,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事。」岱麟回復平靜地說:「『飛驟牝』照料好了嗎?」

  「當然,那可是御賜的,我能不小心嗎?」賀古揚說:「我還是懷念『赤驥駒』不知道他有沒有乖乖的吃東西呢?」

  「瞧,你對他比對你自己的妻兒還關心。」岱麟笑笑說。

  「呀!都怪卑職,一談到馬就忘了公事。」賀古揚拍拍腦袋說:「這兒有封信,是駐甯古塔總兵發來的。」

  甯古塔總兵?這與他此行無任何關係,會不會是黑龍江邊界的羅刹人又來騷擾?

  岱麟快速地拆開信,裡面還附了另一張箋紙。竟是由靖王府正式發函的。

  總兵只簡單寫著——允綸貝勒要求卑職所做的,事關重大,故卑職先請示王爺。

  允綸和總兵曾是故交,因此,允綸極坦白地寫著——

  弟中意一絕色,欲納為妾,唯此女之夫作梗。此人據言充軍甯古塔,名楊章弘,若已亡故,則毋需介懷;若尚活著,則請兄助一臂之力,使他永無歸期,埋骨北大荒。

  岱麟看完信,青筋直爆,手往桌子一拍,筆筒硯墨紛紛散落。

  他咬著牙說:「荒唐!荒唐!竟為一女子做違法亂紀之事,而且用的還是靖王府的官印,太膽大妄為了!」

  「王爺——」賀古揚嚇得臉都白了。

  「走!我們不等冰雪溶化,明日就起程回北京!」岱麟忿忿地說。

  岱麟三月趕回京城,先至養心殿報告行程中的種種狀況,然後不等與內外大臣寒暄,便快馬加鞭的奔回靖王府。

  府內長吏奴僕都在大門恭迎,但見岱麟一臉嚴肅的直往大廳而去,他們便覺事情不妙。

  果真地一見到允綸,就把一份公文匣往地下摔,「這是什麼?」

  允綸知道自己形跡敗露,只是仍倔強的說:「這是我私人的事。」

  「私人的事竟用王府官印,又差遣甯台塔總兵,這不是濫用權勢。公報私仇嗎?』岱麟極端憤怒的問。

  「隨你怎麼說,難不成你想辦我嗎?」允綸回嘴。

  這時,長吏已將太福晉請來,並摒退左右,把大殿的門關上,以防有不利王府的傳聞。

  太福晉一來,兄弟倆便爭相發言,聽了一會見,她便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指著允綸說:「你怎麼能做出這種胡塗事呢?你要娶妾,外面的姑娘多得很,為何要惹府中的丫頭,還是個有丈夫的呢?」

  「什麼?那女的是府中的丫頭?王府竟出這樣失風的醜事,我非重罰不可!她是哪一房的?快把她帶過來!」岱麟命令著。

  「兒呀!羽兒並沒有錯,你先把真相弄清楚——」太福晉敲著拐杖說。

  岱麟一聽「羽兒」二字,便吩咐長吏去找人。

  在等待其間,岱麟詢問羽兒的來歷,越聽面色就越凝重。她是漢人,又是辛老庫的犯婦,竟把允綸迷得是非不分,這不就是魅惑人的妖精嗎?

  允綸見大福晉一面倒地幫羽兒說話,急忙插嘴,「你們怎麼知道不是她的主意呢?她自己說,丈夫是唯一的障礙,所以我——」

  「你還賴人!」太福晉生氣地說:「真是禍胎呀!」

  「不是禍胎,是禍水!」允綸狡辯道。

  外頭的芮羽,聽到王爺要召見,早嚇得六神無主。

  怎麼辦?他會不會認出她來?不,不會的,當年她是男,此刻是女,而且都過了兩年了,她的身形挑高許多,臉變瘦長,他應該聯想不到的。芮羽強迫自己要鎮靜,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能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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