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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總之,一旦豁出去,就只能硬著頭皮大步往前走,過著類似沒有明天的日子,數著太陽升太陽落,享受其中愛情的甜蜜罷了。

  八月,林世駿回到洛杉機父母家,他們便開始嘗起兩地相思的滋味。

  九月秋陽下,他們循著所能找到的資料,來到偏遠山腰的一所孤兒院,打探有關桑琳身世的線索。

  孤兒院淹過水、失過火,院長又換了好幾個,二十七年前的相關文件早就殘缺不全。新院長說:「你是棄嬰,醫院、社會局和衛生所都沒有任何紀錄,要找出你血緣的親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你的父母主動想尋你。」

  可若要尋,當初她也不會被隨意丟棄,連一點蜘絲馬跡都不留了。像古代,好歹還會有個玉珮、手環之類的信物,以備將來相認之用。而什麼都沒有,就是表示存心不要她,當這世上根本沒有這個女娃兒的存在,所有的思念、好奇或內疚都不必有。

  桑琳感到非常難過。

  林世駿牽著她的手說:「你想出去走一走對不對?」

  他們漫步在山林小徑。臺灣的秋天,雖然沒有楓紅葉落,但也隱隱有盛夏後的寂寥。

  「你有我,所以此生永遠不會孤獨。」他看著她認真的說。

  「我其實早就預知此次是白來的。」桑琳老實說:「我反而有點怨母親,為什麼她要說出這秘密呢?她不會就當我是她親生的不就好了嗎?」

  「也許她希望有一天你的親人會來認你。」他說:「不過目前請你忍一下,只能有我這個『親人』了。」

  本想讓她破涕為笑,但她卻仍然眉頭深鎖,「你有你自己真正的親人,他們會反對我們的事情。」

  「你放心,我從小到大還沒有做不了主的事,我會說服我的家人接受你。林世駿很篤定地說:「等我大學一畢業,我們就到美國,拋開一切人事的紛擾,就我們兩個。」

  「你繼續讀書,我做事賺錢,還順便照顧你,就像現在一樣。」她也很期待。

  「不,你也讀書,反正我們存了一些錢,暫時夠兩個人用了。」他計畫著美好的前景。

  走到一塊小小突出的石崖,對面山嵐輕飄過來。桑琳試著抓住那輕煙,「你記得我們上回看的一篇文章嗎?它說好的愛情會令你愈來愈寬闊;壞的愛情卻讓你的世界愈來愈狹窄,到最後只剩下屋簷一片,冷得發抖。」

  「我們是屬於好的愛情。為了你,我寫歌創業,早早開創了自己的天地,由你而看到整個世界。」他立刻說:「我覺得生命是從未有過的豐富美麗。」

  「可在世俗裡我們是壞的愛情,很可能被逼得無立錐之地。」桑琳低聲說。

  「那是他們不懂,我們不必和他們一般見識。」他似在保證。

  山嵐拂上她的臉,她的晶眸在露冷中有著絕美的光彩,他低頭輕吻她微啟的唇。

  她整個人貼在他身上,纖腰感受到他欲望的力道,像是在海洋中搖盪般的昏眩。

  「前年暑假你不理我時,我曾經有個希望,」他緊抱著她又說:「我希望發生一場戰爭,讓你成為我的俘虜,任我擁有你,讓你完全無法拒絕,只有聽命於我。」

  「傻瓜!」她笑著說。

  「我甚至有性幻想。」他也笑了出來。

  「我還以為那愛慕是純心靈上的呢!」桑琳瞪善他說。

  「我當時是十八歲,又不是十歲,生理上早就是男人了。還記得我寫給你的信嗎?每天早上起來,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夜闌人靜時想到的也是你,你以為那代表著什麼意思呢?」

  「不要再說了!」桑琳笑著打他,「你們男生都很惡劣,連你也不例外!」她的雙頰被風吹紅,林世駿用力吻了一下,兩人又陷入深深的忘我熱情中。外面的世界,在極遙遠的山外。

  §第七章 劫難

  你說,不許愛我,
  思念我,我卻無法遵從,
  忘不了的自己,
  因為那是我的生命與呼吸。

  又是大塞車,司機先生打了個大呵欠,偷偷望著後頭那位中年女客人,發覺她還是跟從機場一上車時一樣,愁著一雙眉!身上還隱隱散發出一股殺氣,連話都不肯多說一句。

  由於他載客經驗夠豐富,當下便推斷她八成是「內在美,夫台獨」那種太太,突然發現老公在臺灣有了小老婆,便氣衝衝的跑回來抓奸。

  吳荷麗覺得頭痛極了,長途飛行再加上憂慮的心情,讓她在一路上吃了好幾顆藥。

  她在臺灣的遠房表姊,也是向來幫忙照顧林世駿的親戚打電話來說:「很失禮!我們聽說阿駿正在和一個大他六歲的女人同居,我們去看發現是真的,卻不方便管,看來得請你們父母來一趟了。」

  大六歲?阿駿今年才二十二!那女人不就有二十八歲了嗎?是什麼樣的女人會找比自己年紀小的男人?在吳荷麗的老觀念裡,只有歡場女子才會用這種方式去騙小白臉。

  但阿駿真會因此而自甘墮落,沉迷於酒色的誘惑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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