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晏柔 > 找茶千金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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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去年呈往朝廷的貢茶之一,是專屬皇帝的禦品,除了宮中的權貴外,一般百姓根本就沒有機會可以品嘗。 「是啊!我記得沒錯的話,這茶還有個御賜的名字叫『白鶴蘭香』,是由此品茶葉在熱水中舒展的型態,以及茶葉本身濃厚幽雅的香氣所命名的。」 他和師父一到中國時,便去師父的好友六王爺府上拜訪,白鶴蘭香就是在那裡品嘗到的。 言及至此,陸勻香不得不相信益慶所說的話。上個月她才從叔父那兒得知,由於此貢茶極受太后和宮中眾多嬪妃喜愛,所以皇上大喜之下賜了個禦名──白鶴蘭香,而它對成了犒賞百官功績的禦品。 這個消息為善祺茶莊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龐大名利,京城中有許多達官貴人為了能嘗上一口白鶴蘭香,不惜花費钜資向城裡的茶商重金訂購,導致前一陣子各地茶商大量湧進叔父茶莊,手捧千金只為求得一兩茶葉。 當然,白鶴蘭香自是產于陸記茶莊。可惜當初它是以善祺茶莊的名義參加評鑒大賽拔得頭籌,然後再獲選為貢茶的,要不然此刻揚名天下的不會是善祺茶莊,而是陸記茶莊了,而這也是今年陸勻香會堅持以陸記茶莊名義參賽的原因。 「我師父說,這品茶是他這些年來在中國喝過最好的。不管是茶質、茶色、茶香……等方面皆屬一絕,能夠種出此茶的人一定非常懂茶,他還說想見見制茶之人,和他暢論種茶之道呢。」 聽他如此由衷地讚美種茶之人,陸勻香反而不好意思承認白鶴蘭香是出子她親手種植的茶樹,不過內心的喜悅卻是可想而知。 「謝謝。」 「嗄?」面對她突如其來的道謝,益慶反而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沒事,我是說如果種出這品茶的人,得知你和師父都喜歡喝,『他』也會很高興的。」她淺笑解釋。而淺笑,已是她對外人最親切的態度表現。 「是啊!如果有緣的話,我也想見見他。」他點頭說道。 陸勻香話裡的「他」,當然是指已經去世多年的爹爹陸展祥,只是她還不想向認識未深的人提起這件傷心往事,因此淺笑帶過,無意澄清。 「對了,既然提到令師,怎麼沒見到他跟你一道前來?」 「喔!我師父還在京城和友人敘舊,他說要再過一陣子才會前來與我會合。」 「原來……」她沉吟了會兒,忽然像下定什麼決心似地,向他說道:「既然如此,就請益慶公子暫時住在我們茶莊,等待日後令師前來與你會合吧。」 「這、這怎麼好意思!」益慶感覺相當受寵若驚,盛情難卻之下,他答應了這項邀請。 「對了,陸姑娘,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他此番前來建安的目的,除了品嘗天下好茶外,還有一項師父親自交代的任務──要他代為拜訪多年前的一名好友。 他想,或許同是經營茶莊的陸勻香會認識那個人,可是正當他想詢問時,大廳外忽然匆忙走進一個人,打斷了他未出口的問話。 「小姐、小姐,辛媽請你趕快過去一趟。」只見小梅焦急地沖進大廳,氣喘吁吁地對她說道。 「怎麼了?是不是滌香出事了!?」會讓辛媽離不開,需要小梅代為傳達的事,一定是跟滌香有關。 陸勻香臉色瞬間慘白,不待小梅回答隨即沖出大廳,往弟弟的房間跑去。 「小姐、小姐。」小梅瞥了廳上的益慶一眼,也顧不得是否該招呼客人,便跟在她身後離去。 益慶一個人被莫名其妙地留在廳裡,對於方才緊張不安的氣氛感到相當疑惑。雖然知道不應該沒有經過主人同意就離開這裡,可是他實在擔心陸勻香的臉色,所以也跟在兩人身後跑了出去。 對這名見面不到一個時辰的女子,他似乎有著超乎尋常的關心。他喜歡看她微笑的樣子,如果她傷心,他一定也會跟著難過。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對女子有如此異樣的情緒反應,他不懂,不過此時也不容他深思。 眼見陸勻香主僕倆的身影即將消失在回廊轉角,他趕緊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嗚嗚……」一陣小孩的哽咽哭聲,從陸滌香房裡傳了出來。 陸勻香心急地沖進房裡,雙手一張,一把抱住了坐在床上不住哭泣的弟弟。 「滌香,怎麼了?姐姐在這,不怕!」她低聲安撫著懷裡不斷哭泣的弟弟,並看向一旁的奶媽詢問,「辛媽,滌香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剛剛我坐在窗子旁縫補衣物,原本少爺還睡好好的,誰知他突然醒過來放聲大哭,不管我怎麼安撫他還是哭個不停,所以才要小梅趕快去請小姐過來。」 「我知道了,辛媽,辛苦你了,你和小梅先下去,這裡讓我來就可以了。」 「是,小姐。」辛蘭和小梅齊聲回道,隨即步出房間讓她們姐弟兩人單獨相處。 陸勻香心疼地緊擁著年僅十歲的幼弟,一邊輕拍著他的背,一邊低聲對他說:「滌香,別哭了。你是不是又作噩夢了?乖,姐姐在這裡陪你,沒事的。」她柔聲哄著啜泣的陸滌香,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起來。 自從爹娘雙雙葬身火窟以來,弟弟的狀況一直都不是很好,不說話的他,往往只能以哭泣來表達內心的憂慮以及不安。 幸好在大家的悉心照料下,佔據在他眉心之間的那股深深恐懼已慢慢淡去,只是有時他還是會哭著自夢中驚醒。雖然這個情形隨著年紀稍長而逐漸減少了發生頻率,不過偶爾還是會再復發。 大夫說,這是因為受到那場大火的驚嚇,導致某種不明的心疾引發的症狀,除了定期給他服藥外,還要儘量隔離外界所帶來的刺激。所以她才會堅持帶著弟弟與幾位僕人,住進在叔父幫忙下重建起的陸記茶莊,這也是為了給弟弟一個安穩清靜的環境。 終於,在她的安撫下,陸滌香漸漸止住哭泣。他抬起頭用澄澈卻隱含恐懼的眼眸注視著姐姐,似乎正對她訴說著內心的害怕。 「滌香,沒什麼好怕的。你瞧!姐姐不是已經在這兒陪你了嗎?」她伸手不斷輕撫弟弟柔軟的髮絲,試圖平復他不安的情緒。 「嗚……」陸滌香在聽見姐姐的安撫後,不停將手往背後伸去,似乎在表達他背部的痛楚。 「滌香,乖,你的傷口已經好了,不會痛痛了。」她趕緊以雙手在弟弟的背上來回撫摸,向他證明背上的痛楚只是一場夢。 陸勻香知道,弟弟一定又夢見他三歲時遇上的那場大火了,雖然當時他背上被火燒傷的傷痕早已痊癒,可是內心的創傷卻絲毫未減。她何時才能將噩夢般的大火記憶自弟弟的腦中抹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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