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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飛機餐!”文珠攤開雙手。

  “要不要下樓吃一點東西?”斯年問。蟒他們還是好朋友,好兄弟,互相關心是有的!

  “免了,我想減肥!”文珠搖手。“你們知道我們為甫麼來紐約嗎?”

  “為什麼?”斯年問,下意識的看惹心一眼。

  他站在離文珠很遠的地方。

  “當然主要是看看你們,我們四個人能在紐約相聚真是件開心的事,”文珠說得很好。“另一件事——你一定想不到,我接了一筆生意!”

  “生意?是什麼生意?”斯年不明白。

  “我們的三人公司啊!”文珠叫。“看見意心就什麼;都忘了嗎?你這傢伙!”

  “哦——什麼生意?”斯年又看意心一眼。“我拿到一個法國名牌衣服的代理權!”她說。頗為驕傲自得。

  “衣服?你想開時裝店?”斯年意外的。

  “可以轉給別人!”她笑。

  “衣服不及手袋、皮鞋好,到底是不必需品!”斯年說。

  “不要淋我冷水,斯年!”文珠跳起來。

  “好——好!”斯年微笑不語。

  “哦!你們住在哪裡?”慧心很自然地轉開話題。

  “這啊,二十三樓!”文珠拍拍手。“華爾道夫酒店沒有房,沒辦法啦!”

  “文珠對華爾道夫情有獨鍾!”費烈說。

  文珠白他一眼,又轉向斯年。

  “白天你有空,是不是?可以陪我們一起玩!”她說。似乎忘記了慧心的存在。

  “好!”斯年恨爽快。“反正白天我多半在酒店,惹心要下午五點半才回來!”

  “晚上的時間我們不打擾!”文珠對慧心扮個鬼臉。

  有時候——實在摸不透文珠的真正意圖。

  “你們預備住多久?”斯年忍不住問。

  “你呢?”文珠不答反問。

  “沒有一定!”斯年皺眉。

  文珠難道是打算要和他在紐約耗上了?

  “放心,斯年,”還是費烈最敦厚,永不令人為難。“我們只預備逗留一星期!”

  “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呢?”斯年有些窘迫的笑,“紐約又不是我的,對不對?”

  “看!斯年被我嚇壞了!”文珠對慧心眨眨眼。

  “文珠,良心話,我是會被嚇壞的人嗎?”斯年不服。

  文珠眼珠兒一轉,笑了。

  “以前不會,以前你天不伯,地不怕,現在——我可不知道了廠』她笑。

  “文珠專會捉弄人,”費烈打圓場:“我的那班朋友被她捉弄慘了!”

  “不是本姑娘對手!”文珠拍了拍手。

  那麼,文珠並沒有從他們中間找到一個合適的男朋友吧?文珠——唉!她也固執。

  “文珠——人生不是打橋牌,不要把男孩子當對手,你該找的是伴侶!”斯年很誠懇地說。

  文珠呆怔一下,然後大笑。

  “是!我不該找對手,要找伴侶!”她說,重複著。“我該找伴侶!”

  斯年在紐約住了四十天,終於要回香港。

  他本來不打算獨自先回去,慧心比他的生意、比賺錢更重要,何況文珠、費烈回香港前答應替他管理公司,他根本放心得很。

  只是早晨文珠來長途電話——文珠真講信用,居然每天抽半天時間坐在他的公司裡。她說中東一個大客戶來港,非他親自接待不可,而那大客戶是有王子身份的,輕慢不得,於是幾經考慮,再加上意心勸解,他決定明天一早回香港。

  臨走前夕,似乎——離情一下子就濃了。

  本來慧心打算在唐人街的粵菜館“同樂”替他餞行,他不贊成,他說中國餐館太吵,沒有情調,他情願找一家小小的西餐廳坐一個晚上。

  “去『格林威治』村吃墨西哥餐?我聽人說那兒很有情調,有年輕歌手,——還沒紅的未來之星演唱,好不好?”意心興致勃勃的。

  “去了你會失望,”斯年淡淡的搖頭,“今非昔比,完全失去以往的味道了!”

  “你怎麼知道?”她問。

  “上次和文珠一起來紐約時也去過,非常失望!”他說:“我們就在酒店的餐廳吃好了,我不想浪費時間在來往的路程上!”

  “你是客人,依你!”她笑。

  六點半,他們走進餐廳,這餐廳並不附設夜總會,所以,他們都穿得很隨便。

  點了菜,叫了酒,兩人之間都一陣子沉默。

  “面對你,意心,我真怕明天上不了飛機!”他說。

  她閉一閉眼睛,非常嫵媚,非常有女人味,只是這一刻,平時她太理智,太冷靜。

  “我喜歡重視事業的男人!”

  “所以我必須硬著心腸離開!”他笑一笑。

  “快了,我還有一個月多一點就可以回香港,何況我的受訓成績火箭般進步,已令那目中無人的講師改變態度!”她故作輕鬆的。

  “他不會愛上你了吧?”他開玩笑說。

  “這方面我很傳統,有強烈的民族意識!”她笑著說。

  “答應我,無論如何不要留在紐約工作!”他嚴肅一點。“任何情形下都要回香港!”

  她考慮一秒鐘,點點頭。

  “好!我會回香港。”她說。

  “在一個月之後!”他加重語氣。

  “斯年,你真孩子氣,擔心什麼呢?”她笑了。“我人在哪裡都一樣,我的心和意志是堅定的,不會改變!”

  “但是,我不能每天見到你!”他說。

  “你記得一首詩嗎?兩情——”

  “不要跟我說詩,我不要聽那些風花雪月的東西,我的感情是實在的,詩幫不了我!”他有些惱怒。

  她只是淡淡的笑,有點不以為意的。

  “我會回香港,真的,”她說:“我說過,紐約這個地方令我沒有歸屬感,整個人是浮的廠』

  “你答應過了,記住!”他抓住她的手,重重的握一下,“你要記住!”

  “我會記住我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她說。

  他向她舉一舉杯,她淺淺的驟了一口。

  “這次雖然住了四十天,還是很遺憾!”他說。

  “遺憾什麼?”她問。

  “本來打算在你受訓結束之後,再帶你到處去玩一玩,至少去看看我以前念書的地方,我住的房子,”他聳聳肩,“現在只好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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