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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走?”她吃了一驚。“不,不行,不能這麼做,之安會受不了!”

  “但是不走,你會受得了?我會受得了?”他吻她的臉,吻她湧出來的淚水。“我愛你,你不知道嗎?”

  “不,不是這樣的,”她的心全亂了。

  立品又在吻她,他的物像五年前一樣溫柔,一樣熾烈,她嗅到立品身上散發出熟悉的純淨男人氣息,五年前的愛,五年前的感情一下子爆發出來。畢竟,立品是她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愛人,是那個她曾為他獻出十九年純情的男孩!

  她攀住他的脖子,她承受他的吻、承受他的愛,心中糾結著的煩惱、憂愁、矛盾一掃而去。她什麼都不想,她只是愛著、被愛著,她情願這一刹那是世界毀滅的時刻,她甘願死在立品懷裡!

  過了好久、好久,他們才從那狂熱的夢中醒來。她的眸子清澈透剔,她的兩頰染上紅雲。她全身都是醉意。他那麼定定地、深深地凝視她,神色莊嚴而肅穆,像在聖壇宣誓的年青人。

  “貝妮,我不是第一次吻你,也不是第二次,絕不是!”他喃喃地說:“我們是在夢中?或是前一世的愛人,是嗎?是嗎?貝妮,這是姻緣?”

  “我,不知道!”她輕輕地搖搖頭。“立品,我只說,我愛你,好愛你!”

  “貝妮!”他又擁住她。

  “我愛得,好疲倦,”貝妮蜷伏在他懷裡,柔得像只波斯貓。“我愛了好久、好久,一定的,愛了二十年。”

  “貝妮!”他再吻她。小小的精緻客廳裡,每一個角落,每一寸空間都充滿了濃濃的愛、深深的情,他們被淹沒在裡面,忘了時間、忘了自我,忘了周遭的一切。

  他們的愛不是突發,不是一見鍾情,他們愛了長長久久的二十年。你知道、我知道,貝妮也知道,只有立品不知道,是嗎?有一天。他會知道嗎?沒有人能預測!

  “貝妮,答應我,跟我走!”他打破了沉默。“跟我回美國,讓我們結婚,讓我給你愛情,給你安全感!”

  “我,考慮!”她說。她似乎再不堅持了。

  “考慮什麼?我們相愛,我們有理由在一起,”他說得有點霸道。“在美國沒有人會認識我們,跟我走,貝妮!”

  “我,”她還是下不了決心,因為她太善良。

  “別猶豫,”他捉住她的肩,他決心要得到這個令人又愛又憐的女孩子。“我們立刻走,沒有人會發覺,答應我,貝妮!別折磨我了!”

  “我,答應!”她長長地透了一口氣,停止掙扎。

  和同一個男孩子戀愛兩次,世界上還有相同的事情嗎?

  飛出囚牢星期天,之安在家中陪著貝妮。

  貝妮心神不屬地守在電話旁邊。之安的體貼和愛護竟變成了她的阻擋,地無法去見立品!

  之安坐在一邊沙發上看報,煙斗裡的煙霧輕緩地圍繞在他四周,好安詳、好悠閒的模樣。

  近千的客廳靜得一絲聲音也沒有,連輕微的呼吸聲都被巨大的冷寂所吞噬。

  這就是貝妮的家。

  有安全感,有富足的物質享受,卻冷得像個大冰窖,在精神上是空虛的。

  如果沒有愛情,貝妮可以長時間地忍受這空虛,但現在,她心中全是立品的影子。她已沒有辦法,她全心全意都在立品身上。她下意識地歎一口氣。

  之安立刻發覺了,放下報紙,愛憐地望著她。

  “不舒服嗎?貝妮!”他問。

  “沒有!”她警惕起來,不能給之安發現什麼。“家裡太冷清了,是嗎?”

  “貝妮,”他有些歉然的。“我知道我太忙,沒有時間陪你,我不反對你招待朋友到家裡來玩,或者,你可以出去逛逛街,買點東西!”

  “不是這意思,”她好慚愧,之安太好了。“之安,我們,會有時間出去旅行、度假嗎?”

  “最近不行,”他搖搖頭。“等秋天過後好嗎?我帶你到歐洲旅行!”

  她暗暗歎息。她希望之安答應她,幫助她解決目前的矛盾,可是之安完全體會不出。

  “好,吧!”她輕輕的。“等秋天過後,我們去歐洲!”

  之安滿意地重新拿起報紙。貝妮就是這麼柔順的一個女孩子,他選的好太太!

  電話鈴突然響起來,她緊張地神經質般搶著抓起話筒來。

  “喂,盛公館!”她說。

  “貝妮,我是立品,”他愉快的聲音傳過來,她的心都扭緊了。“能出來嗎?”

  “哎,不能,”她手足失措的。之安就在旁邊啊!“之安在家,我得陪他!”

  “我妒忌,貝妮!”立品在電話裡說道:“出來吧!”

  “真的不行,明天吧!”她的臉色都變了。

  “誰的電話?”之安問。

  她心中飛快地轉著,說誰才不會引起之安懷疑?

  “是陳院長,”她只有扯謊。“是孤兒院的陳院長!”

  “有什麼事?”之安很關心。

  “他說要我去一趟,有點事情要我幫幫忙!”她仍然拿著電話,她故意讓立品也聽見。

  “去吧!”之安寬大的。“你該去的!”

  “那,”貝妮對著話筒。“陳院長,我就來!”

  “到我家來吧!”立品開心地笑了。

  放下電話,貝妮長長地透一口氣。她不慣說謊,尤其在毫無準備的倩況下。

  “我現在就去?”貝妮看著之安。她覺得無地自容。

  “帶五千塊錢去!”之安隨手寫張支票。“陳院長有事,你該義不容辭!”

  “上個月已送去一萬元,”她更難堪,之安為什麼不懷疑一點?那麼她心裡也會舒服些。

  “不要緊,做多點善事對自己好,”之安也懂幽默了。“我感謝他養育了你!”

  貝妮接過支票。她若不拿,之安反而會懷疑,等會兒抽空送去吧!

  她換了條長褲,拿了手袋、車匙就走,她那麼急著渴望見到立品。

  “之安,我去了,我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趕回來,”“別急著趕回來,幫忙要幫得徹底,我會安排自己!”之安簡直絕不懷疑。

  “你可以去打高爾夫球!”她不好意思的立刻走了。

  “放心,或者我去找米高他們打橋牌,”他竟催她走。“你快去吧!陳院長怕等得著急了!”

  她硬起心腸,大步走了出去。

  她有飛出鳥籠的感覺。無形的鳥籠。

  她過了海,先趕到陳院長那兒,把五千塊錢的支票送到,然後再去立品家。

  立品竟焦急地在樓下等,見到她時,高興得幾乎跳起來,他抓住她的手直嚷著。

  “急壞我了,怎麼這個時候才來?”他帶她進電梯。“你早該在半個鐘頭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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