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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直到現在我也不明白,”嘯天頹然,“她已習慣我的行為,她不介意,我也只不過逢場作戲。她是突然離開的,事前一點跡象都沒有,那天我回家,她就失去蹤跡,只有你我剛滿月的阿傑。我真不明白。”

  何哲的視線不停地在嘯天臉上巡梭,他知道父親說的是真話,但事情絕對不會這麼簡單。不是一件特殊的事,一個受不了的刺激,哪一個女人能狠心拋下才滿月的兒子離開?絕對有件特殊的事,但嘯天為什麼全然沒有印象,這實在不可能。

  “你們事前沒吵過架?沒為任何事爭執過?你完全不記得?”

  “我們從來不吵架,沒爭執過。她脾氣很好,很溫和,很斯文,生氣時她最多不出聲,我們不吵架。”

  何哲苦笑。這件事若母親永不回來,將一輩子是個謎了。

  “我們回家吧!晚了。”何哲說。

  “哪―― ”嘯天驚跳起來。“七點半?我忘了打電話給雪曼,你等等。”

  他立刻打電話,忘了剛才討論的事。

  何嘯天是這樣的人,這是天生的個性,不關好與壞,他就是這樣的人。

  他去雪曼那兒就像報到一樣。

  “明天我去美國公幹一星期,順便去看看阿傑,你照顧自己。”他說。

  “明天姑姑請客,你不能延期走嗎?”

  “不能。那邊開會的時間已定,不能因我一個人改,”他歉然,“這次見不到你的姑姑,以後大把機會。”

  “姑姑不是我的,是大家的。”雪曼笑。

  “為什麼沒名沒姓地叫姑姑?自以為是人家長輩?”

  “她是諾宜的姑姑,大家都跟著叫。名字只不過代表一個人,並不重要。”

  “什麼時候學會大條道理?”

  “事實如此嘛。”

  他呆呆地望著雪曼的笑靨,望得癡了。

  “雪曼,你最美的不是你的模樣,是神情,千變萬化,無一不美,令我目眩神移。”

  “不許講,我不要聽。”她臉紅。

  他仍癡癡地望著,目不轉睛。

  “世界上怎麼有你這樣的女人?年輕時你美成怎樣?我無法想像,但―― 雪曼,真心話,我一定夢中見過你。”

  “你沒見過我,別再說了,”她半真半假。“我也從來沒見過你。”

  “那是什麼道理呢?你的神情,笑容甚至聲音我都熟悉,難道是前世姻緣?”

  “不信這樣的事,胡扯。”

  “明天我離開,只要有電話,有時間我就打電話找你,你不許嫌煩。”他說得稚氣。

  “算好時間,半夜不許打來。”

  “別這麼狠心,我隨時想聽到你的聲音。”

  “我不全天待命。”

  “雪曼,我要離開一星期,整整一星期哦。連聲音也聽不到,我會思念至死。”

  “胡說八道。”她又臉紅。

  “你真愛臉紅,有人說過愛臉紅的女人最性感。”

  “再說我不理你。”她頓頓腳轉身欲走。

  “別走,別離開我,雪曼,”嘯天一反捉住雪曼,“我不再亂說就是。”

  她坐下來。她是個柔順的小女人,這個時代已不多見的柔情似水,萬般風情。

  “雪曼,我―― 我―― ”他竟然說不出話。

  “怎麼你今天像傻瓜似的,吃了傻藥?”

  “我―― 哎,我到了美國打電話跟你說。”他終於是什麼都沒說。

  “什麼事情那麼鬼崇?

  “不不不,你不明―― ”他顧左右而言他。“甯兒呢?甯兒和陳漢去拍拖?”

  “誰在叫我?”甯兒出現樓梯上。她顯得恬靜又容光煥發,擁有愛情,的確不同。

  “來來來,坐在這兒。”嘯天拍拍沙發,“你那位陳漢律師呢?”

  “我怎麼知道?我並不對他二十四小時負責。”甯兒坐在他身邊。

  他像父親般擁住她的肩,十分慈祥。

  “還沒認定他?”

  “拍拖不代表一輩子,尚欠瞭解。”

  “陳漢是個了對象,不要錯過,”嘯天居然一本正經,“不過,你怎麼從來沒考慮過我們何家阿哲?”

  “這與考慮無關,是―― 是―― ”她考慮措詞。

  “是沒電。”雪曼笑著說。

  “對。何哲非常好,但我一直覺得他是兄弟,只是這樣。何哲對我也如此。”

  “緣份的事真奇妙。”嘯天搖頭。“好象我一見雪曼,就覺得前世必然見過,太熟悉太親切了,是緣定三生。”

  “又胡說八道。”雪曼皺眉。

  “我講的是我內心的真實感受,不是肉麻,也不是討好你,真的。”

  “我相信你。”甯兒說:“你的忘我表現令我相信,你莽撞得很可愛。”

  “還說可愛,幾乎撞板, 雪曼完全不理我,痛定思痛,決定痛改前非,才有今天。”

  “今天又怎樣?”雪曼白他一眼。

  “不要嚇我,雪曼。你不能讓我心中不穩定地離開,我會沒有心思工作。”他正色。

  “你要怎樣才有心思?”甯兒笑。

  “我―― 我―― ”嘯天脹紅了俊臉,半晌說不出話。突然從衣袋裡拿出個絲絨盒子,一本正經地雙手捧到雪曼面前。“請答應我。”雪曼是在那兒不知所措,太突然了,她不知道該怎樣才好。

  “雪曼,”嘯天臉上又是尷尬又是痛苦,伸出去的手無論如何收不回來,“請勿拒絕。”

  “不―― ”雪曼終於反應過來,雙手掩著臉叫。“不不,別開玩笑。”

  “絕對不是開玩笑,我誠心誠意,特別請甯兒做見證人,我向你求婚。”他認真地。

  “不――”雪曼叫得驚天動地。“學森過世還不到一年,而且你――你―― ”

  “我知道唐突,我知道冒昧,我知道太快,我們相識還淺,但是―― 我若不這麼做,心中極不安定,怕會失去你。雪曼,你不相信前世姻緣,但是真的,我見到你之前便已愛上你,我是認真的。”

  “不不,”雪曼喘息,“你開玩笑―― ”

  “我認真的,一輩子都沒這麼認真過,對女人我從來不這麼緊張,但見到你我就想到去南非投標那顆鑽石,一心一意想送給你。後來雖然投不到,仍買了這十卡心型的,它全無瑕疵,就像你在我心中這麼完美。雪曼,請相信我的誠意。”

  “不―― 不行。”雪曼還是搖頭。臉上的神情非常奇怪難懂。

  “阿姨,請收下,”甯兒順手替雪曼接下,“它只是一點心意,與價值無關。”

  “對對,只是心意,與價值無關。”嘯天感激得不得了,眼睛都紅了。“我在你面前拙口笨舌,但請相信我的誠意。”

  “我不是不信,但―― ”雪曼也說不出拒絕的理由,“沒有理由嘛。”

  “現在理由不再重要,心裡喜歡就行,”甯兒微笑,“何況你仍有時間去考驗他。”

  “對對,我只是請你給我機會。”嘯天說。雪曼望著那盒子,眼淚簌簌而下。

  甯兒很想瞭解雪曼的眼淚,她不敢問,雪曼的神色阻止了她,雪曼看來很特別,激動,釋然,不信,又有點怨恨,為什麼怨恨?甯兒只能把疑問放在心中。

  雪曼並沒有戴上那戒指,她鎖在床頭櫃裡。第二天她已神色如常地出現在姑姑家。

  他們三人去的,雪曼、甯兒和陳漢。嘯天去了美國,小派對沒有預期的熱鬧。

  姑姑很熱情地招待他們,她一如往昔的恬靜安詳,看來沒有任何事能令她激動。

  陳漢凝望著姑姑半晌,悄悄對甯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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