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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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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裡好笑,這何思宇對每個女孩都這麼死纏爛打嗎?他的臉皮何其厚? 「現在答應,好不好?」他很真誠的。 「你怎麼知道我要回基隆呢?」她不答反問。 「只是猜的,」他指指腦袋:「人之常情嘛!」 「你——也是這樣?」她問。 「是,我家住在三峽鎮,」他聳聳肩:「比基隆更小的地方,只要有空,我常常回去看他們。」 「你的父母?」她似乎關心。 「只有母親,」他皺皺眉:「當我開始紅,開始成名時,父親就過世了!」 「很抱歉,我不知道!」她垂下睫毛閉一閉眼,很俏的一個表情:「我不是有意的。」 「有什麼關係?人都會死,包括你,包括我,死了就死了,有什麼說不得?」他不以為意的。 她頗欣賞的望著他,至少,他的言語不俗氣。 「今天你不回家嗎?」她問。 「不,今天專程送你接你,我明天回去!」他這句話說得非常。非常有誠意。 她猶豫一下,她相信他的誠意,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他的話是真的。 「那你等我一下,我放下東西就立刻下采!」好甜甜的笑起來:「不過,我還要去買熏雞。」 「我喜歡孝順的女兒,你父母也喜歡熏雞?和我媽媽一樣。」他也笑。 她再看他一眼,心中充滿了喜悅。說了幾句話。她竟對他有親切感! 他不但在熒光幕上吸引人,在熒光幕下也一樣吸引人。 五分鐘,心妍下樓,看見他姿式不變的還是斜倚在那兒。 「可以走了!」她換了一身運動裝。 他看她半晌,突然從牆上彈起采。 「好! 走。」他逕自往東走:「你穿運動裝好看,你人高又瘦。」 「我不講究穿衣服!」她搖搖頭,從另一邊上車。 「怎麼行呢?你做電視藝員的!」他說。 「我給人看的是幕前的一切,幕後的只屬於我私人的,我不想人知道!」她倔強的。 「但是觀眾喜歡的是明星、藝員的私生活,」他笑:「私下傳聞愈多,那人愈紅。」 「這樣的紅我不希罕。」她不以為然。 思宇又皺眉,好半天才說:「你這個性怎麼適台娛樂圈呢?」停一停,又說「你不如去念書吧!」 「我考不上大學。」她說。 「可以去外國念,好多例子,不是嗎?」他說。 」外國?國內的大學都考不上,哪間外國大學肯收我?人家大學又不是專收垃圾的,」她很能自嘲:「叫我去讀什麼英語先修班之類的,我才不肯!」 「事實上我們的英語是不如人!」他說。 「不要,我是正式中學畢業的。我要進正式大學!」她不肯妥協。 「想不想再考臺灣的大學?」他問。 他那麼認真的問這些做什麼? 「不想,在臺灣已經有人認識我,電視藝員再念普通大學,免了吧!考不上還會被人笑死呢!」她說。 「臉皮太薄,怕什麼人笑呢?」他說:「我何思宇已有金剛不壞之身,笑駡由人!」 「那是你的天才,我不行,」她搖搖頭。 「所以我一直想,你怎麼做這一行呢?你應該是好好的供養在家裡,去留學,嫁一個博士丈夫。你演電視,我有淪落的感覺。」他說,很認真的。 「淪落?」她笑起來說:「我根本不是那麼純的女孩子,我也設有那種好家庭,爸爸只是個小公務員。」 他沉默半晌,忽然說:「我媽媽是耕田種菜的!」 「哦——」她好意外,好意外。他的氣質像一個農家子嗎?他甚至可以演留學生。 「我只念到初三程度!」他自嘲的:「可是我知道我有一天會成功,比所有的博士、超博士,什麼專家的都成功,你信不信?」 「那要著什麼方面的成功!」她冷靜的。 他呆怔一下,沖日而出。 「當然是錢財,是名譽地位!」 「但是——我覺得成功是不能用錢采衡量的,」她說道:「那些博士、專家們對世界的貢獻是無形的!」 「不!我不要無形的,我要實質,」他大聲說:「沒有任何東西比錢更實在了!」 她考慮一陣,猶豫一陣。 「我也很窮,但我不覺得錢這麼重要!」她說。 「你窮?你父親至少還是個小公務員,有正常穩定的收入,你可知道我以前怎樣?我——我窮怕了!」他漲紅了臉,顯得很激動。 好在到了熏雞店,她下車買雞,回來時他已恢復正常,臉上有了笑容。 「對不起,剛才嚇著了你!」他說。 她搖搖頭,再搖搖頭。 「我不怕,我知道剛才一霎那你是真情流露,」她淡淡的笑起來:「真的一切有什麼可怕呢?」 他很意外的看她一眼,似乎好高興。 「我實在沒有看錯你,你是我想像中的那種人!」他滿意的說。 「不要把我想像成什麼人,重要的是我真是什麼人。」她說。 「你也只比我多念三年高中,怎麼比我懂事得多?」他詫異的。 「我自己看很多書,」她慢慢說:「演員成熟成長不能單憑外表,那樣的成功不會長久,我們必須充實自己的內在。」 「誰告訴你這些的?」他問得幼稚。 「有一次一間雜誌的編輯對我說的,」她很有耐心的說:「他說我的眼睛看來空洞、迷茫,沒有方向也沒有目標,觀眾對我不會有信心,我必須充實內在,使自己豐富起來。不給人一片空白的感覺,這才紅!」 「聽來!很有道理似的!」他說,若有所悟的。 「是有道理,所以我勤於看書,各方面的書,我也覺得自己有所不同了!」 「可不可以借點書給我看?」他突然問。 」當然可以!」她點頭:「但是,你有時間嗎?」 「沒有也得有,」他苦笑:「我並不滿足目前的情形,我還想爬得更高。更高!」 「野心是沒止境的,」她說:「你需要的是尋求突破,在演技和形象上!」 他想了半天,點點頭。 「你說得對,我不能再演大學生、留學生。媽媽的乖兒子。風流但善良的花花公子,我應該有些突破!」 「新劇裡你演什麼?」她問。 「你一定想不到,」他精神一振,人也開朗了:」這次或可以是個突破,我演一個處身黑社會邊緣,但終於捲進漩渦的善良人,我的沉淪是無可奈何的!」 「結果呢?」她很感興趣。 她將是女主角啊! 「結果你演的女律師救了我,」他說,笑得有點可惡:「不但在法庭上或私生活裡。」 「你胡扯的。」她不信。 「今夜回來你可以看劇本。」他說。 「今夜我沒打算回來,我要住在家裡!」她說。 他怪叫著幾乎把車停下來,老天!高速公路上啊! 「你不回來我怎麼辦?」他吼著:「晚上我們一起去看電影,我已經買好了票。」 「誰說的?我根本不知道的!」她笑。 她發現,外表吊兒郎兒的他絕不是真正的他,他是很孩子氣。很幼稚、很不成熟的。 「我以為我已經跟你講好了,你怎麼會不知道?」他大聲叫:「最好在你家吃完晚飯就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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