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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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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當我是什麼?我這麼可怕?」他怪叫。 「至少,你給每個人的印象就是如此。」她笑。 「不是真話吧?我會被你嚇死,」他也笑:「其實,我只是個心地善良的鄉下仔!」 「你是嗎?」她仰天大笑。鄉下仔! 戲拍完了,就在這個時候,心妍發現,若見不到思宇的那天,她總是神不守舍,牽腸掛肚的,日子實在難捱得很。 她從來不想在圈子裡找男朋友,她怕那些是非。謠言,她不是「緋間」型的女孩子,可是——她實在是陷下去了,在不知不覺間。 她非常懊惱,可是懊惱也沒有用,她不只陷下去,而且陷得好深,難以自拔。 沒有接到新戲,留在臺北小屋子裡好悶,思宇又忙著拍電影,於是她收抬一切回基隆家裡去住一陣。她請好心的房東太太如果公司找她,立刻就通知她趕回來。 在家裡有父母和弟弟陪著,總是好一點。 但是,回家之後她就知道錯了,感覺上她已離思宇好遠、好遠,臺北和基隆要經過那一段長長的高速公路哦!她心中更亂。更煩。 母親總是細心又關心女兒的,她看出了不妥,於是一而再, 再而三的追問。心妍怎麼回答呢?她是自己惱下去了,又不確知 思宇的心是怎樣——思宇太吊兒郎當,他的真誠往往大打折扣。 她總是搖頭說沒事,怎能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呢?萬一思字 不承認,她還要不要在這圈子立足? 在家呆了十天,她和思宇合作的那個片集推出來了,很意 外,沒有預期的好反應。思宇的戲一直是收視率高的保證,一直 造成轟動,這一次——心妍更懊惱了,一定是她不夠號召 力,是她拖累了他。 果然,過了兩天報紙上的評論出來了,說她演得生硬,不夠投入,也沒有演技,批評是無情而殘酷的,她簡直無力招架。她只是一個新人哪!第一次當女主角已是戰戰兢兢,面對著又是演技派的思宇,不害怕是假的。 她覺得大家對她太苛刻了,她非常傷心,可是——她的傷心卻藏在心裡,她不會讓任何人看見,她的自尊不允許,於是她擺出漠然的姿態。 「心妍,不必介意那些評論的。」母親擔心的說:「你第一次演主角,有這樣的成績已不錯。」 「我當然不理批評,」她漠然的笑:「我只要盡了自己的力量,問心無愧就夠了。」 「對,你說得對!」母親信以為真。 「記者都很勢利,我沒有名氣,也不買他們的賬,他們這樣對我是合理的!」 「你得罪過他們?」母親吃驚的。 她只冷冷的笑。 她不知道得罪了記者沒有,但她絕對是不合作的,她不喜歡講些無聊話宣傳自己,她的名利要靠自己的力量賺取,她不靠任何人。 這天夜晚,她在床上輾轉反側,一點睡意都設有,只有的是無邊的煩悶與不開心。 以為運氣來臨了,結果這運氣只是個不好的機會,她依然半紅不黑。當然,她也知道自己演技幼嫩,這是要靠時間來磨練的,她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 機會,唉!可遇不可求的機會,她還能再一次擁有嗎?她真的擔心,真的煩。 已是深夜兩點多鐘了,她仍瞪著天花板,今夜大概別想睡覺了,她受那些評論的刺激的確很大。 她輕輕歎口氣,翻一個身,她聽見大門外有急速刹車的聲音。這個時候會是誰?他們家有開車的朋友嗎?啊——何思宇? 她從床上跳起來,動作極靈敏,沒等門鈴響她已奔出采。拉開大門,果然看見正待按鈴的思宇。 「是你?什麼時候了?你發什麼瘋?」她低聲叫。 她身上只穿著睡衣,她來不及換,不能讓父母被他的門鈴聲吵醒。 「我非來不可,」思手目不轉睛的盯著她,他講話中帶著微喘:「我剛拍完戲。」 「有什麼重要事嗎?」她問。 看見他,她心中的懊惱、煩悶都消失了。 「我——十天沒見到你!」他搖搖頭:「回基隆為什麼也不先告訴我一聲。要不是今天我找到你的房東太太,我到哪兒去找你?急死我了!」 她心裡甜甜的,面上還是繃得緊緊的。 「我還能去哪裡?又沒有拍戲通告,我當然是回家。」她白他一眼。 「我們——就站在這兒講話?」他指指裡面。 「你不能進去,這麼晚了,會吵醒人!」她搖頭。 「上車聊聊,好不好?」他退而求其次。 「我穿著睡衣。」她指指自己。 」我已經看見了,」他笑:」穿什麼衣服有什麼關係?完全不影響你的美。」 」你鬼扯!」她輕輕關上大門,上了他的車。 思宇並沒有停在那裡,他發動汽車,緩緩的向前駛著。深夜寂靜的街道上,仿佛只有他們。 「看見今天的報紙嗎?」他終於問。 「看見了。」她淡淡的笑:「我並不意外,應該是這樣的,我演得不好!」 「你知道是誰寫的?」他沉聲問。 「誰?」她詫異的反問。 「就是那天和你爭執的女記者,後來我向她要回底片的那個。」他說。 「原來是她,難怪有惡意攻擊的味道,」她笑:「不過我不在乎。」 「不是在乎與否的問題,為什麼製造機會讓別人來傷害你呢?」他認真的說:「同樣一句話,他們可以黑白顛倒,你又何必呢?」 「我不信每個記者都這樣,有幾個很好!」她說。 「任何一個都不要得罪。」他說。 「我做不到,我不委屈自己。」她說。 」你的個性這麼倔強,吃虧的是誰呢?」他問。 「我不在平吃虧,吃虧就是便宜,可以讓我分清楚人。」她不妥協。 「但是你已先受到傷害。」他說。 「沒有關係,世界上每一個人,誰又不受傷幾次呢?人要跌倒才會學會站起來。」她說。 「我說不過你!」他望著她直笑。 「我說的是道理。」她也笑。 汽車繼續往前駛,他完全不認道路。 「你知道我們現在會到哪裡?」她問。 「哪裡?天涯海角?」他笑。 「到基隆碼頭。再不停車我們就下海了。」她說。 「你指條好路吧!」他把汽車轉回來:」在這兒我跟瞎子差不多。」 「你不認識我家的?」她說。 「到你家的路我若不認識,我休想追到你了。」他說。 「你的女朋友那麼多,我怎能信你?」她反問。 「那些自動找上門來的女孩子我不希罕,」他嗤之以鼻:「我有權追求我心目中所嚮往的。」 「還是沒有信心,」她俏皮的:「你可以來者不拒的,是不是?」 「我沒有那麼多精神應付,」他笑:「我要拍電影,拍電視,要賺錢養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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