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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以玫 我覺得你這麼做——很傻。”他忽然說。

  “我這麼做?怎麼做?”她呆怔一下。

  她真是不知道子莊指什麼而言。

  “那個和你一起宵夜的朋友,”子莊的神色很莊重。“你是故意和他在一起的。”

  以玫皺皺眉,她是故意和那個花花公子在一起的?是吧!事已至此,故意與不故意又有什麼分別呢?

  “故意?不,他只是一個朋友。”她故作淡然。

  “以玫,如果是我錯——我會認錯。”他困難卻萬分真誠的說:“我也願想辦法挽回一切,就只希望你——你不要這樣。”

  “你做錯了什麼?我不知道啊!”她說:“我和朋友去宵夜,絕對與你無關。”

  “我不是說與我有關,我——我——是指——他,莫恕。”子莊費了好大的力量才說出來。

  “他——他又怎麼了?”以玫眼光閃一閃,她開始有點明白,子莊終於是想通了、看透了!感情原不可勉強,更不能代替。

  “你和那花花公子在一起是故意做給他看的。”子莊吸一口氣,沉聲說。

  “怎麼會呢?我為什麼要故意做給他看?他和我——又有什麼關係?”以玫的聲音誇張得絕不真實。

  “以玫,我現在終於明白以前——我錯得多厲害。”他歎息:“我現在只求你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以玫眼中的光芒變了幾次,她搖搖頭。

  “沒有什麼需要彌補的,子莊。”她說。

  這是她的真心話,彌補什麼呢,莫恕根本沒有真正重視過她,或者說沒有真正愛過她,莫恕心中始終是林雅竹,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否則以雅竹今日的身分地位,有什麼理由複出灌片,當然是為了莫恕。

  她何必要彌補?她根本從來沒有真正擁有過。

  “以玫,我是絕對誠心誠意的,”他認真的說:“給我一個補救的機會,否則我會一輩子不得安樂。”

  “不要口口聲聲說彌補,”她淡漠的笑一笑。“目前這樣不好嗎?我只希望唱片的銷路好,令我扶搖直上,你忘了嗎?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

  “不是,你根本不怎麼重視名成利就……有一個時期你幾乎完全放棄了唱歌,你忘記了嗎?”他盯著她。

  “那個時期——我神經不正常。”她自嘲著。

  “不是,為了莫恕你願放棄一切。”他肯定的說:“只可惜那時——我並不懂得這些。”

  “以前的事不提也罷。”她搖搖頭:“喝咖啡嗎?”

  “不,我只要談這件事。”子莊是固執的。

  “我不明白,你怎麼突然——改變了?”她問。是啊!子莊怎麼會突然改變的?

  “我——以前太蠢。”他歎一口氣:“我幾乎做錯了一件令我一輩子都後悔的事。”

  “為什麼會變聰明的?”她笑。

  “也許——成長,”他低下頭立刻又抬起來。“而且——我看見他。”

  “看見他——莫恕?在哪裡?”她驚訝的。

  “你轉場子的時候,”他吸一口氣。“我看見他跟著你出來,我也——聽見你們講的話。”

  “你——”以玫呆住了,半天都回不了神。

  “我一直錯怪他、誤會他,”他搖頭。“我實在是個最自私、最小器、最卑鄙的人,我很慚愧,我實在對不起他,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那就不要說,”她也搖頭。“子莊,無論如何,過去的事不想再提。”

  “你——不願挽回?”他驚異的。

  她笑著搖頭,很難懂的神色。

  “子莊,所有的事不是你想的那麼單純。”她說。

  “單純?”他睜大眼睛。“如果沒有我,事情根本就簡單得不得了,是我弄糟一切。”

  “不是,不是你,”她說:“如果沒有你,結果還是一樣,相信我,結果還是一樣。”

  “不可能,絕不可能!”他叫。

  “子莊,你信不信?雖然你和莫恕相處二十年,我卻比你更瞭解他,”她說:“他——該怎麼說?莫恕不是你和我能真正看得透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搖頭。

  “哎——我是說——感情上他是固執的,他不會因時間而改變。”她終於說。

  他想一想,搖搖頭。

  “不可能,我知道你指林雅竹,但——”

  “事實如此,”她無可奈何的笑。“林雅竹終於答應複出,唱他第一批歌曲。”

  “之——並不表示感情。”子莊怔一怔。

  “不表示感情是表示什麼?”她笑:“莫恕說得對,子莊,你始終是太天真了。”

  “他——說我天真?”他問。

  “不諳人情世故。”她又搖頭。

  “但是——他今夜來找你,難道不表示他對你關心?”他說。今夜莫恕的話實在令他感,也令他慚愧。 “關心的是你,不是我。”她說。“我死我活、我富貴、我沉淪,你看他會不會理?”

  “不要這麼偏激,他也關心你。”他說。

  “別人若真關心我,我能感覺得到,”她搖頭。“但莫恕關心的是你,只是你。”

  “你——為什麼不給他機會使你們好好的談一次?”他一廂情願的。

  “我和他還有什麼可談的呢?”她拍拍沙發扶手。

  “以玫——”

  “我們不談這個問題,”她說:“我相信白己的看法和感覺,我也覺得自已做得對。”

  “以玫,我根本不相信你的話。”他盯著她。“你不可能變得這麼快,前些日子你見到像他的人還神不守舍,現在——我怎麼也不相信。”

  “這麼說,我也不該相信你真的看透,想通一切。”她笑。

  “以玫,這件事——總要解決。”他說。

  “不是已經解決了嗎!”她說:“他的一走了之,不就是最好的解決方法嗎?”

  “他的走是我逼的,我說過。”他說。

  “他若真對我好,任誰也逼不走他,我也說過。”以玫似乎已堅定了立場,再也不肯轉變。

  “以玫,你是——再也不肯原諒我們?”子莊問。

  “你知道這根本不是原諒與否的問題,”以玫還是搖頭。“你什麼都好,子莊,就是有點婆婆媽媽!”

  子莊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但他還不放棄。

  “我不在意你怎麼說我,我也很清楚自己的缺點、毛病,我只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他真誠的說。

  “還要我考慮些什麼呢?子莊,這件事上,我從來沒有機會主動過。”她說。

  “現在一切的主動權都在你手上。”他說。

  “你不覺得遲了嗎?”她笑。

  “你——不是真打算和那花花公子在一起吧?”他說。他開始擔心,開始不安。

  “我現在不想明天的事,不必費腦筋,明天總是會來,船到橋頭自然直。”她說得像在開玩笑。

  “以玫——我不相信這麼做會幸福。”他盯著她看。“你們根本沒有愛情。”

  “我再也不相信世界上有愛情。”她說。

  “以玫——”

  “我不想再談,我很累,想休息,子莊。”她說。

  “好吧——我走,”他站起一陣。“但是——如果我證明林雅竹的事並非如此,那你肯不肯重新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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