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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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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外表無法知道你學什麼,」她笑。「但你的氣度,神經極像哈佛工商管理學院出來的。」 他先是一陣呆怔,然後大笑起來。 「你的眼光真這麼利?或是猜的?」他叫。「或者媽媽一早就說過我學什麼?」 「見你之前不知道安悌有這樣的兒子。」 「你從哪兒看見我出自哈佛工商管理學院?」他再問。 「你和紐約一些大財團,大企業的高級行政人員很神似,那種氣派與自信是別的學校學生學不來的,」她笑。「只有哈佛的學生象你這樣。」 「該謝謝你的讚賞嗎?」 「我的學校也不差,我是是MIT的,麻省理工。」她頗為驕傲。 「女孩子能拿到數學博士的確不簡單,」他換一種口吻,「尤其是MIT的。」 「你們在念書上該是旗鼓相當,」宋夫人微笑。「學校又是門當戶對。」 「那麼,留在我們家晚飯?」懷遠說。 「好。」她也不客氣。談得這麼融洽。 「你現在住哪兒?」宋夫人突然問。 「酒店。因為學校的宿舍還沒有替我弄好。」 「不如這樣吧!搬來我們這兒,反正地方多,以後你也不必自己弄飯什麼的。」宋夫人慈樣的。 「那——怎麼好意思,我在香港起碼住兩年。」她說。 「莫說兩年,住二十年,四十年又如何?」宋夫人笑。「我們這兒有五間客房,就算普通睡房,也有六間,你可以隨便挑選。」 「那——」姮宜還在猶豫。 「晚飯之後我去替你搬行李!」懷遠眨眨眼,他也有頑皮的時候。「媽媽好客,極怕寂寞。」 然而寂寞,誰又不怕呢?包括姮宜。 「那麼,在拿到宿舍之前我住這兒。」她說; 「那象什麼話呢?太見外了,」宋夫人溫柔斯文。「以我——我們宋家和林家的關係,這點小事也要計較?」 但是宋家和林家什麼關係?父親林哲之並沒有告訴姮宜,她只奉命來拜訪,送書的。 「你就依了媽媽吧!」懷遠笑。「要不然媽媽今夜一定睡不穩。媽媽是這個脾氣。」 「是。我聽安悌的吩咐。」她只好說。 又閒聊了一陣,已是晚飯時候了。工人來請他們用飯,在那間淺黃色的飯廳裡,享受一餐極豐富的食物。尤其令姮宜驚訝的是,普通晚餐,也用著極其講究的銀餐具。 吃水果的時候,一個白衫黑褲的女工人始終侍候在一邊,又殷勤又有禮。姮宜想,在美國除非是洛克菲勒或肯尼迪,或羅賓遜家族才有這氣派吧! 當工人送上茶時,懷遠提出:「不如現在去酒店拿行李?」 他望著姮宜。 「我隨時都行。」 「那麼早去早回。」宋夫人淡淡的。「我不等你們了,我習慣早睡,懷遠替姮宜安排一切。」 「是。我會。」他帶著姮宜離開。 「我沒有想過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她坐在車上。 「我也從來沒見過媽媽如此殷勤留客。」他笑。「我相信她一定極喜歡你。」 「我沒有和母親相處的經驗,」她說:「母親生我時難產而死,或只可以說是爸爸的女兒。現在正給我一個機會學習。」 「媽媽極容易相處,她是位開明的老人家,」他說:「爸爸在生時她曾顯赫一時,現在,只是個寂寞的老人。」 「你父親——聽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官。」她好奇的。 「是——是的!」他不置可否,仿佛不願提起。 姮宜對中國近代史不熟,但——仿佛記得沒有一個姓宋的大官。 「你們家裡全是極講究,極名貴的古董,我看連客廳門口那幅地毯都不簡單。」她聰明的轉了話題。 「你很有眼光,」他打著哈哈。「但——那也不算得什麼,聽媽媽說以前在大陸上——」 他突然住口不說,是講錯了話吧! 她也不追問,不想令兩人之間尷尬。他們今天還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 「說說你的——家庭情形。」他勉強找話題。 「我只有父親。」她苦笑。「而且我只記得移居去美國之後的生活。以前——我是一片空白。」 「什麼時候移民美國?」 「一歲多時。」她說。 他忍不住笑。 「一歲多,當然以前的一切全不記得啦!」 「不——我相信兒時的一切一定會有模糊的印象,」她皺眉。「但是我——真是一片空白。」 「小時候記憶力不好,腦筋還沒開。」他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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