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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這巨廈裡,有十多間客房。

  “白室。”他答。

  白室?姮宜想。那倒和他的一身黑很相襯。

  “那不是在姮宜對面?”懷遠天真的。

  “不知道。”懷中又看姮宜一眼。

  她還是望著面前的碗碟。她不喜歡這麼沒有骨氣的人。

  “姮宜,還沒有介紹過吧?”夫人指一指姮宜。“懷中,姮宜是我們宋家世交的女兒,她父親以前是我在美國念書時的同學。姮宜是非常優秀的女孩子。”

  姮宜不得不把視線移向他。

  只覺他眼中有冷電般的光芒,仿佛能灼人,又能射穿人心底。

  “宋先生。”她很生疏的叫。

  “叫表哥,”懷遠十分孩子氣,尤其在母親面前。“怎麼能叫宋先生這麼陌生呢?”

  “表哥。”姮宜收回視線。

  剛開始她是跟著懷遠叫表哥的,那時還不知他為人,現在,她叫得不情不願。

  懷中卻沒有出聲。低著頭吃自己的食物。

  “懷中是個堅強果敢的人,他管宋家的生意我最放心,”夫人微笑,緩緩的說:“懷遠卻不同,他性格內向,比較適合教書,所以我讓他留在我身邊。”

  “聽說站在商界頂峰的人物不但要堅強果敢,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還要冷酷、絕情,是不是?”姮宜說。

  “你在說動物嗎?”宋夫人笑,也不責怪她。“人始終是有人性的,尤其是懷中——他是個好孩子。”

  懷中的面色有些微改變,卻沉默著不表示意見。

  “我不是說人性,我不懂商場的事,”姮宜是有些故意吧?“但是若不擇手段,陰險毒辣,怎賺到那些大鱷們的錢呢?美國是這麼傳說的。”

  “是電視片集誇張了吧?”宋夫人還是溫溫和和的。“我們的生意怎麼會——”

  “的確是。”懷中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夫人的話。“我們要看對手是什麼人,然後想辦法打倒他。這也許就是你說的冷酷絕情,陰險毒辣。”

  “我不是說你,表哥,”姮宜反而不好意思了,她針對得他太明顯。“請勿誤會。”

  他不出聲。她卻看見他嘴角一抹冷笑。

  這冷笑代表什麼?她幼稚?她不懂事?

  “等一會兒你們要做什麼?”宋夫人岔開他們的話。

  “沒事。表哥有空,可指點一盤圍棋。”懷遠興致很好。

  “可以。睡太多我會受不了。”懷中淡淡的。

  “你呢?姮宜。”懷遠問。

  “我不是高手,所以不如藏拙。”她笑。“明天早晨有課,我想早些休息。”

  懷中的視線又射過來,又冷又利。他對她已記了仇吧?她只不過說了幾句話——小人就是這樣子。

  她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心中所想,臉上馬上表露出來,雖然不強烈,任誰也看得出來。

  她看不起懷中。

  晚餐後,他們陪宋夫人看了一陣電視,又吃了水果,姮宜就退上樓。

  她站在臥室門口望瞭望對面的白室,那宋懷中就住在裡面。

  似乎他很願意人們就叫他宋懷中,姓宋是不是威一點?了不起一點?

  懷中這兩個字不配他的人,懷中,光明正大,坦坦蕩蕩,但他——冷漠陰沉,城府又深,該是另外一個名字。

  他原來叫什麼呢?她很好奇。

  躺在床上,並無睡意,雖然明天有早課,腦子還是亂七八糟的思想。

  住在宋家她一直平靜,就是這個不姓宋又叫來懷中的人擾亂了她。

  她對他又有點鄙視卻又充滿了好奇。

  他聽宋夫人說話總是點頭稱是,是。是。雖然懷遠也常常說是,但懷遠是兒子,身份不同,聽母親話理所當然。宋懷中算什麼?奴才!

  想到奴才,她笑起來。就是奴才。

  夜已深,她仍然睜大眼睛望天花扳。她不能在此時看書,否則她會通宵睡不著。

  外面萬籟俱寂,整個屋子的,人都休息了吧?或者——她下樓喝杯熱牛奶。

  房門外一片寂靜,她下意識的望望白室,那傢伙已經休息了吧!他在生病呢!

  反正也碰不到人,她只穿晨樓,在廚房裡找瓶牛奶喝了,休息一分鐘,上樓吧!

  雖然走廊通道的燈都亮著,她還是覺得有點怕,這畢竟是個太大的房屋。

  經過客廳預備上樓,猛然看見一個黑影坐在那兒,她大吃一驚,是鬼是賊?總不可能有人半夜還坐在這兒。

  下意識退後一步,撞到樓梯邊的巨形植物,發出聲音。

  “誰?!”低沉而模糊的聲音。

  啊!居然是宋懷中。他坐在那兒做什麼?

  為了不示弱,她吸一口氣,慢慢走過去。她是想告訴他,她沒有被他嚇倒。

  他一直用視線迎著她過來,那種冷法,簡直可以令人遍體生寒。

  他們都感覺到,對互相問都沒有好感。

  兩個都是驕傲的人,互瞪了半天,誰也不先出聲。

  她慢慢坐下來,擺明瞭是挑戰。

  而且——她看到他眼中也有不屑,對她的不屑。

  “生病還不休息?”她終於忍耐不住。

  “病是與生俱來,休不休息都一樣。”他的聲音好冷,仿佛不是活生生的人說的。

  “那為什麼不馬上回歐洲?”她揚一揚頭。

  “我自己決定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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