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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天智皺起眉頭,這算什麼呢?她靠在門上沉默地凝視天威,心裡七上八下的,盤算著,猜測著,天威可能遇到什麼麻煩呢?

  “你的場子又被抓了?”她試探地。“或是——和耐雪吵架?鬧彆扭?”

  “我叫你住口,傅天智,到時候你別怪我不給面子,”天威極度不平穩。“出去!”

  “哥哥,到底怎麼樣了呢?”天智沉住氣。“發狠、發惡對你沒有幫助,說出來還有個商量,對嗎?”

  “出去,出去,”天威完全不理她的好意。“我不和你商量,你別來煩我,出去!”

  “我不出去,除非你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天智固執地站著不動。“要不然我打電話問沈耐雪!”

  “不許打電話!”天威跳起來,叫得驚天動地。“不許——這事與她無關!”

  “她知道你回來嗎?”天智問。

  “不——我不從她那兒來,”天威吸一口氣,又慢慢坐下去。

  “我才從台中回來!”

  “台中?!”天智很意外。“你去台中做什麼?”

  “自然有事!”天威的臉上滿布烏雲。“你快去上學,別理我,休息一下——我會走!”

  天智默默地思考一陣,這事說不通,天威若從台中回來,為什麼不直接回他自己的家?為什麼不願讓耐雪知道?他去台中做什麼?他不理自己的場合?

  “哥哥,你遇到麻煩?』天智瞭解地問。

  “麻煩?!”天威冷哼一聲。“他媽的運氣不好,又遇到郎中;本錢輸光還不夠,他們又不講交情,鬧翻了——幾乎大打出手,真他媽的不上路!”

  “你去賭錢?台中?別人的場合?”天智好驚訝,好意外。

  “怎麼搞成這樣呢?你們自己的場合呢?垮了?”

  天威臉上的肌肉不聽指揮的顫抖著,帶血絲的眼中掠過一抹殺氣。

  “頂多——一拍兩散,大家拚了!”他陰沉地。

  “為什麼?哥哥,為什麼搞成這樣?”天智嚇傻了。“有這麼嚴重?值得你去拚了嗎?”

  天威皺著眉,定定地盯著眼前某一個定點,他的視線似乎透過了那定點,探向未知處。他好像沒有聽見天智的話,他心中塞滿了千萬個煩惱。

  “哥哥,你聽見我的話嗎?”天智提高聲音。

  “什麼?”天威怔一怔神。“哦,他們——不在嗎?”

  天智點點頭,她明白天威是指父母。

  “還沒回來,總是這樣的!”她說。

  “最近——他們情況好些嗎?”天威問。“我是說——那些債還了些嗎?”

  “不知道,我從來不過問這些事,”天智臉上掠過一抹沉痛。

  “他們也不會告訴我,而且也難得碰面!”

  天威望著天智半晌,搖搖頭。

  “你身上有錢嗎?”他問。問得相當困難。

  “錢?!”天智一震。“只有零用錢,不多——”

  “都借給我,”天威站起來,神色是困窘的。“我下午——或明天就還你,我——有急用!”

  天智想一想,天威窮得連零碎的錢都沒有了?他的情況真的弄到這麼糟的地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前一陣子他不是一出口還給了母親五萬?

  “只有三百多,”天智從衣袋裡掏出錢了。“你全拿去好了,我不用,也不必還!”

  “我一定還你!”天威一把抓住那幾張鈔票,臉也漲紅了。

  “我要去辦點事,這當車錢!”

  “哥哥,”天智欲言又止。“偏門、邪路總不是正道,既然做不下去,你——就結束吧!”

  “你不明白!”天威搖頭。“雖然不能說泥足深陷,也已經洗濕了頭,想結束——怕也不容易!”

  “怎麼叫不容易呢?只要你有決心!”天智正色說。

  “不——天智,”天威勉強笑一笑。“情形也許不如你想像中的——嚴重,我有辦法解決,你放心!”

  “哥哥——”天智擔心又著急。

  “這道上的人現在全無道義,但是我傅天威不會栽在他們手上,”他傲然說。那傲然在慘白、灰敗中是那樣的不調合,令人心都痛了。“我一定有辦法的!”

  “你還沒說你為什麼回來!”天智吸一口氣。

  天威眼中光芒一閃,殺氣又現。

  “暫時——我不能回我那兒,”他終於咬牙切齒地說,“台中那班傢伙追得緊,我得避一避!”

  “他們會追到你的場合?那——耐雪呢?他們會不會傷害耐雪?”天智吃了一驚。

  “不會吧?”天威自己也不肯定。“與耐雪無關——天智,你替我打個電話給她,叫她避開幾天!”

  “好!”天智是關心耐雪的,立刻到客廳打電話。

  天威也跟著出來,他也關心耐雪嗎?

  電話響了很久才有人來接,天智說找耐雪,不知對方說了句什麼,她就掛上電話。

  “怎麼樣?”天威問。

  “她上班去了!”天智說,“看來你那兒沒有什麼事!”

  天威考慮一陣,思索一陣。

  “我走了,我會再跟你聯絡!”他說。

  “你去哪裡?哥哥!”天智追著他到門口。

  “我——去找耐雪!”天威臉上浮起一個奇怪的笑容。“或者她——可以幫我!”

  “耐雪可以幫你?”天智不能置信。“她有錢?”

  他再笑一笑,大步下樓。

  天智倚在門邊,心中益發不安了,她在想,再這麼下去,不僅天威,怕耐雪——也無法自拔了,她眼看著這一切發生,進行,她明知是罪惡、是邪路,她幫得了忙嗎?誰又幫得了忙呢?上帝?

  天威下了樓,立刻跳上一輛計程車,在往耐雪公司的路上,他眼中漸漸有了光彩,臉上神色漸漸好轉,嘴角也有了笑容。耐雪可以幫忙,是的!她可以幫忙,她非幫忙不可,不是嗎?那個程思堯——他的笑容擴大了,也露出了更多的邪氣。

  天威的邪氣是天生的?或是環境造成的呢?

  車停在耐雪公司大廈的門前,天威用天智給他的零錢付了車資,胸有成竹地跳下來,還沒邁步,另一輛也剛停下的計程車裡飛快地跳下兩個邪氣十足的男孩,一左一右地挾持住了他。

  “傅天威,想不到你也是鞋底抹油的人,”其中一個臉上有疤的男孩冷笑。“我們看走了眼嗎?”

  天威笑容頓斂,殺氣隱現,他冷冷地盯著那有疤的男孩,不怒自威。

  “小子,你會嘗到說這話的後果!”他冰冷地說。

  “威脅?”那男孩有恃無恐的,一點也不在意。“姓傅的,今天我們來就不會怕你,你不作個了結我們也不會走,別忘了于文泰還在我們手裡!”

  “你們想怎樣?”天威臉上現出自紅。

  “好簡單,該付的你就付了,”那有疤的男孩對另一個打個眼色。“我們好回去交差,你們的于文泰也會安全送回來,大家還是朋友,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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