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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你——無恥之徒,」她忍無可忍的揮開他的手,預備沖過去。「讓開!」

  曾雄不但不讓,還捉住了她的手臂,她嚇得大叫起來,這豺狼怎能碰她?

  「叫什麼?」他的手指加鐵鉗。「講完話我自然會走,你再罵人我就打你!」

  「放手,」她情急的掙扎。「你敢。」

  「我曾雄出了名的專打女人,」他嘿嘿怪笑。「不管你是誰,惹火了我——」

  「惹火了你怎樣?」一把冷冷的女人聲音加進來。

  姮柔如逢救星,轉身大叫:

  「白翎,他——他——一」

  曾雄一見白翎如見老虎,手松了,神情也變了。

  「白翎,你怎麼來了?」他立刻換上笑臉。「我——一哎,跟她開開玩笑。」

  「開玩笑?你配?」白翎一點也不留情面。「你是什麼東西?比狗還不如,你配?」

  「嘿——我——也是奉命做事。」曾雄被罵得服服貼貼,真是沒見過比他更賤的人。

  「奉命?奉誰的命?誰讓你來的?」白翎音聲不大,只是冷得刺骨。

  「我——哎——陳先生——」

  「放屁,老陳會叫你來?」白翎盯著他。「你想在姑奶奶面前要花樣?」

  「不,不敢——」曾雄真像一隻搖尾乞憐的狗。「我怎麼敢耍花樣,我也是——為你!」

  「滾!下次再有類似情形,我要你的狗命,」白翎陰沉沉的。「姮柔——是我的朋友!」

  「是,是,下次絕對不敢。」曾雄轉身,沒命的大步逃走了。

  兩個女人之間有些沉默,還是白翎先開口。

  「下次他真的不敢了,放心。」她說。

  「謝謝你,白翎,」姮柔撫著被曾雄握痛的手臂。「你怎麼會剛好在這兒?」

  「那癟三不懷好意已經很久了,我不放心,」白翎淡淡一笑。「果然不出我所料。」

  「他——為什麼如此恨我?」

  「——來你當初不給他面子,再則——他恨小美,你是小美朋友,他就報復在你身上。」白翎說。

  「今夜如果不是你,真不知該怎麼辦?」

  「你大聲叫好了,時間早,附近又有人家,」白翎說:「時間太遲就不行,你要人送。」

  「我總不能老麻煩人家。」姮柔說。

  「有人或者喜歡你去麻煩呢?」白翎笑了。

  「你又開玩笑。」

  白翎倚在牆上望著她,過了半晌。

  「說真的,是不是有些事你知情不報?」她問。

  「沒有——怎麼會呢?」姮柔努力令自己不臉紅。「其實我知道得並不多。」

  「想來他們也不會真正讓你知道什麼。」白翎似自語。「算了吧!」

  「白翎,你最近和以前不大相同了。」姮柔說。

  「是嗎?」她淡淡的。

  「真的。你以前很尖銳、很偏激、做事說話很不留餘地。現在——淡了很多。」姮柔說。

  「淡了很多,」白翎笑。「人是會變的,也許我看開了,什麼勁也提不起。」

  「看開?」

  「有的時候,我真懷疑自己做的事是否有意義,」白翎居然肯說心底話。「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不是說過,為政府,這是大前題。」

  「是。但——你可知道斯亦天的身分?」白翎問。

  「剛知道不久,,他和你們一樣。」

  「是。我們是同樣的人,做同樣的工作,但互相間有矛盾,有爭鬥,」白翎攤開雙手。「很無聊。」

  「陳先生是主動,是不是?」

  「很難說,事情已經過了兩代。」白翎搖搖頭。

  「兩代?斯亦天的父親?」姮柔很敏感,立刻就聯想到了。「死在兒童樂園的?」

  「看來你知道得還真不少。」白翎笑。

  「不。我知道他父親不因為工作,他告訴我時是象朋友般,你——明白的,是不?」

  「我明白。斯亦天當你是朋友。」白翎點點頭。「這已經十分難得。」

  「哦——」

  「他知道你是我們派去,又是女人,他卻能當你是朋友,他對你很特別。」白翎再說。

  「感覺上他對任何人都很真誠,友善。」

  「除了女人。」白翎說。

  「你們有一個人去找過他。」姮柔衝口而出。

  她註定不能做這一行的了,別人對她好些,她真是什麼話都說出來,不考慮後果。

  「我知道。那也沒什麼,他們原本是朋友。」

  「是不是陳先生冤枉了斯亦天?你們其中有人並不同意陳先生所做的。」姮柔問。

  「誰知道?」白翎不置可否。「陳先生——也不是壞人,這個人太固執了。」

  「那麼斯亦天呢?是不是壞人?」姮柔問。

  「那要看從什麼角度來看了。」白翎臉上有淡淡的笑意。「這很難下斷語。」

  「從我們普通人的眼光去看呢?」姮柔不放鬆。

  「你和我可能認為他是好人,陸健、小美他們可能認為他是聖人,而老陳——當然認為他是壞人啦!也許不是壞,是敵人!」白翎說。

  「你一定知道原因的,是不是?」姮柔天真的。

  「不很清楚。我知道的只是資料,是死物,而且文字的運用上一點點偏差就給人很大的錯誤印象,」白翎慢慢說:「所以我可以算不清楚。」

  「誰最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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