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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奉獻?她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她只不過是個普通的會計,她根本不希望做大事,尤其有關政府——她只是個小女人。

  “任何人開始都做不來。”他說:“還有,你得記住白翎為你已受了傷。”

  “她——一”受傷兩個字她不敢說出來。“她也在場?”

  “當然。”陳先生冷哼——聲。“就是因為你不肯進去。”

  “但是我——”她想說如果她進去的話,受傷的豈不變成她?

  “你錯了,”陳先生洞悉一切。“你進去的結果不會相同,你是他們的人,表面上。”

  “可是我——一沒有理由。”她說。

  她是說她沒有進去的理由。

  “為著成功,理由根本不必要,”陳先生又說:“我對你說過,要不揮手段。”

  她吸了一口氣,不出聲。

  陳先生的意思是她該出賣自尊,拋開廉恥,不顧一切,不理後果的不揮手段?她——一值得嗎?

  “你一定認為不值得,”陳先生冷笑。“你錯了,在大前題下,我們只是工具。”

  工具?她不能置信,人只是工具!

  “我明白了!”她不想跟他談下去,他們永遠話不投機,永遠格格不入。

  “這一星期由我和你聯絡,直到白翎痊癒。”他說:“而這段時間,你會很忙。”

  “有一件事,他——知道你們。”她說。

  陳先生呆怔一下,然後冷酷的笑起來。

  “他比我想像中還聰明、狡猾。”他先收線。

  放下電話,姮柔再也沒有心情工作,她完全被陳先生的話擾亂了。

  沒有理由,不理原則,人只是工具——這實在是件極可怕的事,人只是工具。

  快下班的時候,亦天忽然交下一疊要立刻做的賬,姮柔只好留在公司做。

  “我陪你,好嗎?”陸健低聲問。

  “不必,我可能做得很晚,你先走。”她淡淡搖頭。

  她現在一點也不怕單獨留在公司,她知道,即使公司裡一個人都沒有,她依然安全。

  亦天的家在樓上,而且——表面上看不出,此地的防盜設備極為先進。

  她單獨在燈下做帳,連煮飯的阿嬸也上了樓。

  亦天便在交帳給她做時已先離開。

  做帳是很枯燥的事,數目字又煩,好在姮柔有耐性,直至九點鐘,她才做好一切。

  她把做好的賬送進亦天辦公室,鎖好門,然後離開。

  這麼巧,在公司門口遇見剛回來的亦天。

  “現在才走!”他似乎好意外。“啊!那些賬!”

  他終於想起自己交下來的工作。

  “我已經做好了,放在你辦公桌上。”她看他一眼,轉身欲行,

  “可有興趣——一起喝酒?”他突然問。聽得出聲音裡有一絲猶豫。

  “不了,我還是回家好!”她覺得累。

  而且,有什麼理由一而再的跟他喝酒?雖然陳先生說“理由”不重要,她卻拋不開。

  二十八、九年來,這一切已成習慣。

  “你覺得回家好——一我送你。”他也轉身,跟著她走。

  “這也——不必了。”她說得困難。

  他不出聲,只堅持的跟著她。

  他是堅持的,她強烈的感覺得到。

  叫了車,他讓她先上——一最低限度,他還不至於大男人得不尊重女性。

  姮柔自己說了地址,就任車往前駛。

  和他坐在一起,心裡總覺得有絲特別,也講不出是什麼,但——一和其他男人不同。

  他身上會發出一種與眾不同的壓力一——是,姮柔就是感到壓力。

  “很久不見你去兒童樂園。”他突然說。

  “我已長大,也不留戀童年。”她說。

  “不是很好的理由。”他說。

  “有的人是不講理由,原則的,”她說了陳先生的話。

  “是嗎?”他眼中特殊光芒一閃。

  “是——”她又覺得心怯。怎麼和他講起他們那行的事呢?他不會懂的。

  “但你是這樣嗎?”他望著她。

  “我——也不肯定,要看什麼時候,什麼地方,面對什麼樣的人!”她說得飄忽。

  “好。”他淡淡的笑。“你有進步。”

  進步!是指什麼?她很擔心。

  “昨晚——你找陸健找得很急。”她試探。

  “是,打擾了你們看電影。”他還是淡淡的。

  他知道!他真是什麼都知道?

  “也不算打擾,我根本不喜歡那部戲。”她說。

  “陸健很不錯。”

  “他是小弟弟,心理上的,我記得告訴過你。”她說。

  “這不重要。”他淡淡——笑。“昨晚你在舞廳外。”

  她大吃——驚,什麼話也說不出。

  “我沒看見你。”她說。

  “我們從後門走的。”他望著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很不舒服,是嗎?”

  “我也——一不想知道什麼。”她窘迫的。

  “那我就不講了。”他真可惡,原來他就不打算講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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