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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她被帶到控制室去,哲人和可宜都在,而且可宜這監製大人今天破例自己做編導,指揮和錄影。

  仇戰已在下面的錄影室。

  再見仇戰,宿玉心中還是有莫名其妙的興畝,明知他非故人,那感覺她自己也不懂。

  “真把他弄來上電視啊!”她故意淡淡地說。

  “我們不放過任何有潛質的人才。”可宜扮個鬼臉。“事實上他這個型我們以前還沒見過。”

  “剛才他試了一首很勁的歌,動作非常原始、粗擴,給我的感覺是像野獸。”哲人說。

  “野獸派的歌星?”宿玉笑起來。“你們可以這樣宣傳他,能不能一炮而紅就不敢擔保了。”

  “他只有兩個可能,一個就是很紅很紅,一個是完全不被接受,不可能有中間路線。”可宜說。

  “那表示什麼?”宿玉不明白。

  “今天可能是他轟動的開始,也可能是惟一的一次上電視。”哲人說:“看他的造化。”

  “還設開始嗎?”宿玉問。

  “打好燈光就開始!”可宜說:“其實我們可以讓他現場直播,不必勞師動眾。可是哲人說給他個機會,特別為他先錄影,就算一次錄不好還可以改,還可以再來。不像現場直播,錯了就完蛋。”

  “有什麼理由對一個萍水相逢的人這麼好?”宿玉問。

  可宜和哲人互相望一眼。

  “也許就因為他太像英之浩。”可宜說:“我無法解釋,有幾個神情,簡直就是英之浩的。”

  宿玉沉默。

  “我們也知道他根本不是之浩,但是——忍不住想幫他。就是這樣。”哲人說。

  “請勿再對他提之浩的事!”宿玉說:“你們幫他是一回事,我不想參與其中。”

  “我們明白。”哲人拍拍她。

  錄影室有訊號上來,於是可宜宣佈開始錄影的倒數。宿玉不是第一次看錄影、不是第一次到控制室來,她卻有說不出的緊張。

  仇戰在下面開始唱歌,控制室裡電視畫面上出現了一個個不同角度下的他,他唱的仍是那首十分冷門的歌,就像那天在酒廊裡,歌聲怪怪的,人也怪怪的。

  宿玉注視著那許多不同角度下的他,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有幾個角度——真的,就如哲人所說,十足是之浩。天下竟有這麼相像的人。

  唱完一曲,他從高凳上站起來,音樂改變了,變得強勁而快速。他不再只是唱而加上動作,他的動作極其誇張,哲人說得對,原始、粗獷得像野獸。

  最後,他唱了一首十分流行的歌。這首歌誰都能哼幾句,許多歌星也唱過,他唱起來卻有特別的味道,一目了然的與眾不同。

  錄影就在這時結束。

  “仇戰,你等著,我們就下來。”可直在播音器裡叫。

  仇戰向上看,也不知道他看見控制室中的他們沒有,就胡亂的點點頭。

  宿玉這時才注意到,仇戰仍然穿著背心,露出他胸前和手臂上結實的肌肉。

  他們下去錄影室,仇戰抱著吉他默默地倚在那兒。幾個職員在他四周收拾東西預備離去,他站在中間仿佛與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非常遺世獨立。

  “唱得很不錯。”可宜拍拍他。

  “還過得去。”他並不謙虛。“雖然第一次上電視,我並不緊張,這是我的長處。”

  “很清醒,知道自己的長短。”可宜說。

  “我的缺點是聲言略沙,這是天生,沒有法子。”他把視線移向宿玉。“你也來了。”

  仿佛宿玉是為他而來似的。

  “我讓人去接她來的,我們原約好晚餐。”可宜解圍。

  “那我告辭。”仇戰立刻說。

  “別太敏感。晚餐有你的份!”可宜搖頭。“如果你紅了,別忘了請我做經理人。”

  “我是不會紅的。”仇戰說。

  “為什麼這樣肯定?”哲人意外。

  “不是人人都能欣賞我,雖然我自己知道很不錯。”

  “你低估了現在的觀眾,他們完全能分得出什麼是好、什麼是壞,不再盲目跟風了。”哲人說。

  “可是我並非流行的那個型。”

  “為什麼你不能創造流行呢?”可宜反問。

  “我有這能力?”仇戰反問。

  “等這段錄影播出時你就知道。”哲人拍拍他的肩。“兩個可能,你很紅或完全不行。”

  “我明白你的意思。”仇戰點頭。“好在我對任何事都不抱太多希望。”

  “怕希望太大失望更大?”宿玉問。

  他凝望宿玉半晌,說:

  “我是絕處逢生的人。”

  一時之間,大家仿佛沒什麼話可說了。就在這個時候,匆匆忙忙的天白趕著進來。

  “我沒有遲到吧?”他問。然後看見仇戰,呆在那兒出不了聲,眼睛直勾勾的停在仇戰臉上。“你——”

  “我來介紹,他是仇戰,剛才就是為他錄影。”可宜立刻說:“他是韋天白,我們的好朋友。”

  她說得非常得體,“我們”的好朋友。

  “啊——仇戰,”天白如夢方醒,連忙伸出右手。“剛才看錯了,我以為是另外一個人。”

  仇戰大方地跟他握手,也不說什麼。

  “我們可以走了吧?”哲人說:“肚子餓扁了。”

  五個人一起坐天白的大車,車上可宜的話最多,她沒有辦法,這種時候總要有個人出面搞好氣氛。除了她就是哲人說話,天白、仇戰、宿玉都沉默。

  這情形一直維持到晚飯之後。

  “去酒廊坐坐?”哲人提議。

  宿玉還沒說出反對之前,仇戰先出聲。

  “我想——我先走。”他看著哲人。“我還有點事。”

  “也好。我再跟你聯絡。”可宜說。說了太多話,她也累了。“祈禱我們的節目成功。”

  “希望如此。”仇戰看每人一眼,轉身而去。

  他是那種很幹脆利落的人。

  “他是——從什麼地方跑出來的?”忍了整個晚上的天白終於問。

  “酒廊碰到的。”可宜說。

  “可是他——”天白看宿玉一眼。

  “他很像極英之浩,對不對?”可宜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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