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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他大驚回頭,一陣突然來到的昏眩緊緊的抓住了他,意識一下子模糊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感覺上有一世紀那麼長的時間,他才悠悠醒轉。

  他看見自己仍然在那個緊鎖著的房間裡,他仍然躺在床上,深紫色的絲絨窗簾拉開的,窗外一片黑暗。

  他不能置信的摸著自己額頭,他——又發夢了?一個從未出現過的夢?但是——明明一切是真的,他分明是清醒,那沙發——他跳起來奔到沙發邊,用力拍著,打著,搜尋著,沒有一絲破綻,沒有神秘小門。

  他又奔到牆角,牆上沒有任何痕跡,絕對不像有門的樣子,剛才——剛才——他沒有從這兒出去過?

  到底怎麼回事呢?

  司烈簡直覺得痛苦了,是什麼人在故意折磨他,是不是?是不是?在這虛虛幻幻、真真假假中,他就快崩潰,就快發瘋。

  怎麼可能是這樣的呢?什麼人要對付他呢?就像把他迫瘋了,對方有什麼好處?

  他又看見那瓶酒,這次,他控制不住的為自己斟了一杯,一口吞下。

  他要鎮定自己。

  他是這樣坐著直到窗外泛起魚肚白。

  剛才的遭遇——他覺得是遭遇,不是夢境,令他不再有睡意,他要清醒的來分辨一切,分析一切。

  他用最大的意志力支持著。

  天亮了,他聞到早餐的氣味,那兩尺見方的小門處果然放著豐富的食物。折磨他的人並不想要他的命。

  他不理三七二十一的大嚼著,肚子餓是為難自己,他不傻。

  他要養足精神來揭開真相。

  真相?他苦笑。是有個莫名其妙的秘密圍繞著他,是吧。

  無所事事的被困在這兒該有三天吧?他記得已第九次進餐了。

  精神越來越壞,眼皮越來越不聽指揮,實在太疲倦了,憑著意志,他三天三夜坐在沙發上不肯入睡,他不想再一次進入那種似真似幻的情景中,他要保持清醒,他——實在不行了,已經是種半昏迷的狀態,睡魔已經對他展開了最迷人的笑靨——

  心中突然一點靈光閃動,他想到璞玉,璞玉在倫敦會不會找他?會不會發現他莫名其妙的失蹤?會不會——啊!他睜開眼睛,璞玉在等他。

  是是是,一連串思想回來了,璞玉在倫敦等他,他預備前往,他們約好了在機場見面,他——但是他為什麼沒去?為什麼跑到這兒來了?這其間發生了什麼事?

  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一定有什麼人,什麼意外——意外?

  他不可能自己無緣無故的跑到這麼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這其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在幾乎絕望的環境中,佳兒、璞玉和阿尊報了警。

  司烈已失蹤一星期。

  他們把一切經過,把中間的努力,把各人心中的懷疑一股腦兒的告訴了警方,事情拖了這麼久,他們真的擔心意外。

  “要找到董愷令女士並不難,元朗警署可以幫你們。”負責接待他們的人很友善。“而且一間古老別墅,你們為什麼不去田土廳查查看,一定有記錄的。”

  田土廳?怎麼他們完全想不到?阿尊立刻趕著前去,約好在元朗警署再見。

  佳兒和璞玉盡最後努力再去愷令家。

  “夫人沒回來。”看屋的工人很懷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平日董愷令元朗別墅會不會打電話回來?”佳兒問。

  “很少。夫人會吩咐司機做事,回來拿東西或什麼。”

  “司機呢?”

  “送夫人去元朗後就放假回鄉下了。”工人說:“下星期才回來。”

  “董愷令還有沒有親戚在九龍?”

  “夫人——有什麼意外嗎?”工人驚怕。

  “我想不會。她說過什麼時候回來嗎?”

  “沒有,不過——”工人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儘管說,我們是朋友。”

  “是。夫人以前避靜最多去三五天,這次——”工人搖搖頭。“十天都沒消息。”

  “她沒有事,放心。”佳兒說:“她也許在等司機放完大假回來接她。”

  “我有司機阿強家的電話。”工人忽然說。

  “啊——太好了。”璞玉拿著電話的手卻抖起來。司機必然知道元朗別墅的地址。然司機阿強的太太說丈夫末返。

  “明天晚上回來。”

  明天晚上。那麼即使今天依然找不到愷令的話,明天晚上也必然有望了。

  “但是找到董愷令就一定找到司烈?”阿尊說:“司烈一定在她那兒?”

  各人面面相覷。這只是他們的推想,愷令是唯一可疑的人。

  “而且。”阿尊笑起來。“董愷令留下司烈一星期做什麼?我想了很久,我們是否一廂情願的把董悄令當成反派。”

  “希望沒有反派。”璞玉急切的。“田土廳查的結果如何?”

  “董愷令夫家在元朗的物業很多,有的已經轉手,有的還在,我把地址都抄來了。”

  “那麼還等什麼?”

  三個人又開著車在元朗找尋。比起前幾天是現在有了目的地。他們按著地址一家家找,一戶戶問,到黃昏都沒有消息,屋子裡住的人甚至不知道誰是董愷令。

  家族太大太散就是這樣子。

  “怎麼辦?”璞玉茫然問。

  “回九龍吧。”佳兒望著四合的暮色若有所思。“我們該從頭再想想,是否走錯了路。”

  “為什麼這樣想?”璞玉問。

  “會不會與董愷令完全無關?”她說。

  “會嗎?”璞玉呆怔半晌。“會嗎?”

  “也許,”阿尊也疲倦的摸摸臉。“一開始我們就想錯了。”

  “我不明白——”璞玉喃喃的,這一星期的奔波,她明顯消瘦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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