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嚴沁 > 流星的眼淚在飛 >
二十四


  “好。”曼寧笑起來。很自然的,心裡感到一份溫暖,她完全瞭解傳宗的心意。

  “那我挑一家波士頓最貴的餐廳。”家儀說。

  “家儀?”曼寧當真的制止。

  “媽咪幫你不幫我,我吃醋。”她叫。

  “就去那家最貴的,只要家儀喜歡。”傳宗全不介意的笑。

  “把小丫頭寵壞了。”曼甯笑著看看女兒一眼。

  在波士頓最貴的餐館進食,水準也並不那麼好,美國人對食物遠不如中國人講究。

  家儀興高采烈,她當然是為人而非為食物。

  曼甯,傳宗——她極自然的把他算上,令她有種幸福的感覺。

  “你們能留在這兒就好了。”她感歎。

  “讀完書後,你回去不是一樣嗎?”

  “太長遠的事。”她低歎,“要念完博上學位,簡直就不敢想。傳宗,我不念博士,好不好?”

  “不是人人都有機會或有能力讀到博士學位,別放棄機會,若覺吃力便不必勉強。”

  “那是甚麼意思?鼓勵或是同意?”

  “隨自己意願做事最開心。”他說。

  “媽咪,你說呢?”家儀再問。

  “隨便你。”曼寧也是同一態度,“無論你選擇哪樣,我們都開心。”

  “答了等於沒答,”

  “傳宗說的話很對,勉強你做事你一定不高興,家儀,媽咪只要你快樂。”

  家儀一把抱住曼寧,緊緊的。

  “謝謝你帶來最快樂的聖誕節。”

  他們還到最大的百貨公司逛了一圈才回家。

  接送他們的勞斯萊斯司機打電話來報告啟程的時間,一下子把離愁別緒牽引起來。

  “我捨不得你們走。”家儀眼圈紅紅。

  “孩子,我會再來。”曼寧也捨不得,她輕輕的摟著家儀。

  “你最怕坐飛機,你不會再來——不如不走,多住一個月?”家儀充滿小女孩心態。

  “爸爸會不高興的,”曼寧凝望著她,“我又不想影響你讀書。復活節再來,我保證。”

  “他呢?”家儀把視線轉向傳宗。

  她對他始終有著微妙難明的感情。

  也許不一定是愛情,但她希望他在身邊,在四周,喜歡見到他,接近他。

  “如果有時間,我會再來。”

  “復活節你也陪媽媽,好不好?”

  他看見母女倆都以企盼的眼光望著他,感情極真摯。

  “如果你們喜歡的話。”

  “太好了,太好了。”家儀跳起來拍手,“復活節的時候,我們開車去尼加拉瀑布玩。”

  “你不想復活節回香港嗎?”

  “那時候正要考試,而且暑假也會回去!”家儀猶豫了一會,終於說,“我也邀請嘉文來。”

  “謝謝。”傳宗感動。

  善良可愛的家儀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

  臨別的前一夜,誰都未能入睡,大家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到很晚。直至家儀的眼皮都睜不開時,才各自就寢。

  傳宗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這一星期的平靜日子,帶給他前所未有的感覺,他第一次享受到“家”的溫暖,那只不過是靜靜的、安詳的、平淡的、自然的過日子,就令人的心像被熨斗熨過似的,那麼順貼喜悅:

  家,他一直所嚮往的,將來他和嘉文的家是否就像這般?

  他期望著。

  在回程飛機上,曼寧挪出一份禮物。

  “送給你的。”她微笑。

  “這——怎麼好?無功不受祿。”他驚喜卻又不好意思接受。

  “看看。希望你喜歡。”她說打開包裝精緻的盒子,看見裡面是本燙金真皮封面的中英對照聖經,他抬起喜悅的眼睛,怎樣的一份禮物?

  他完全能感受到曼甯的心意,那種不屬世俗而是精神上的。

  “謝謝。”他激動得有點哽咽。她對他就像母親對待兒子般。

  “若喜歡就別說謝。”她把溫暖纖細的手放在他的手上。“這是一種緣分。”

  就是緣分,把他們放在一起,令陌生的他們在短短的時間裡,有一這種似乎是親情的感情,誰說不是緣分呢?

  回到香港,剛進家門,他又接到家傑的電話。家傑的語氣跟上次一樣急切,“能回公司一趟嗎?我有急事待商。”

  已快到下班時間,他連電話都來不及打給嘉文,又匆忙的趕回公司。

  旅行的輕鬆心情一下子沉重起來,他又感覺到家傑給他巨大的壓力。

  公司的同事都紛紛下班離開,看見他的都覺得很意外,他們這樣說:

  “這時候還回來?”

  他迅速趕到家傑的辦公室。

  “又要動用你可調動的數目,這次無論你那兒有多少,我都要全部。”家傑開門見山。

  “萬一明天公司要用錢呢?”他不得不提出警告。

  “再想別的法子。”家傑臉色極壞,“這星期不知為甚麼,頭頭碰著黑,萬事不順。你立刻開支票,我要漏夜交給對方。”

  “我怕——負不了這麼大的責任。”

  “這麼大個人,幾千萬算得上甚麼?做大事賺大錢就要冒大風險,這道理你一定要懂。”

  “可是這些錢並不屬於我。”

  “老頭子不會查賬的。”家傑已極不耐煩,“快,我趕時間。”

  傳宗知道無法拒絕,最後堅持留下五百萬現款讓公司周轉。

  家傑挪走四千萬。

  傳宗非常不安,即使跟嘉文一起共進晚餐的時候,也不能展開眉頭。

  “你有心事?旅行不愉快?”嘉文問。

  她善解人意,又能察顏觀色。

  “旅行很好,她們還邀你復活節時一起去,一定會更開心。”

  “我?”嘉文指著自己笑,“終於可以見人?”

  “不要這樣說,我很慚愧。”

  “你眉頭展不開。”

  “又回來面對工作,難收拾玩散了的心。”他胡亂的敷衍著。

  “聖誕夜我隨朋友參加一個派對,很好玩。”她想令氣氛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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