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嚴沁 > 流星的眼淚在飛 >


  “從來沒有人帶我去過,”她眼睛發亮,很有興趣,“我知道味道比大餐廳還好,而且可以探險。”

  “別被誇張的電影電視騙倒了,大排檔上並沒有那麼多見義勇為的英雄,也不是每次都有打架的熱鬧場面看。”

  “但是那兒龍蛇混雜。”

  “如果你換個地方,或者我會帶你去。”他不想負那麼大的責任。

  “你不敢去?”她天真。

  “我自己一個人常去,可是你,”他搖頭,“顧生顧太會不高興。”

  “沒有一點冒險的精神。”她頗不滿意,“你甚麼都好,就是太溫馴了。”

  “個性天生。”他全不介意,“我在事業上夠進取就行了。”

  “你會嗎?你會跟別人爭嗎?”

  “我只要我應得的。”

  “太守本分,太守本分。在美國啊,如果不積極進取,不具侵略性,不爭,你會永遠爭不到,即使是你應得的。”

  “會下會造成不公平?”

  “絕對會。真材實料的永遠鬥不過能言善辯、吹牛拍馬的——嘻,也許不是吹牛拍馬,但說起來真是滔滔不絕,做起來卻下行的那種,我看過。”

  “你只不過是學生,有甚麼機會看到?”

  “我認識很多哈佛工商研究院的男生,那些比HBS仔個個說得天花亂墜,我旁聽過他們的課,個個辯才一流,沒道理也說得通。聽真了,內容很空洞,但能說啊!他們畢業後找工作容易,但哥哥說,他們做事能力差,又甚麼經驗都沒有。一

  “一竿子打死一船人。”

  “所以哥哥寧願請香港務大學的學生工作,他說踏實些。”

  傳宗微笑不語。

  “你提議有甚麼好去處。”她仰望著他。

  她仿佛不只喜歡他,還崇拜他。

  “我是個不懂玩樂的人,甚麼地方都不知道。我的世界只有家、工作和教會。”

  “你信教的,是基督徒?”她大喜,一廂情願的,“禮拜天一起做禮拜。”

  “好。”他隨口回答。

  “我們去酒廊——不,你一定不喜歡,難道又看電影?”

  “看電影,好。”這最省時、省力又最正經的娛樂。

  電影並不精采。事實上,近年港產片是千篇一律的,哪出戲賣座就跟風。

  離開戲院,她恍似意猶未盡。

  “肚子餓。”她扮了個可愛的鬼臉。

  很自然的,他像個大哥哥,尤其家儀這麼可愛單純。

  “帶你去跑馬地吃粥。”

  “不喜歡。一吃就飽,去一次洗手間又開始肚餓,不喜歡。”

  “那麼臺灣式的清粥,有各式各樣的小菜,很特別的風味。”

  “怎麼有這麼好的地方而我卻不知道?”

  他帶她去那家臺式餐館,地方不很大,但消夜的客人真多、

  “真好。你帶我見世面,我以為自己是香港通,原來只是小圈子裡的井底蛙。”

  “是大學的女同學帶我來的。”想起嘉文,他很自然就這麼說。

  “女朋友?”她眼睛發亮。

  “是。”很坦誠。

  “很高興你說是。”她全無介蒂,“如果你說不是,那一定是說謊。你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沒有女朋友?”

  “沒有理由說謊。”他心中舒服多了。

  “我欣賞你的態度,也有少許妒忌你的女朋友。她一定極出色。”

  “她有她的優點和缺點,我們合得來。”

  “我能認識她嗎?”

  “可以。”

  “很可笑,我並沒想到這一點。我佔用了你這麼多時間,她一定怪我這下懂事的女孩。”

  “她會喜歡你,肯定的。”他友愛的拍拍她肩膀。

  “她知道我嗎?”她突然問。

  “我們相互間容許對方有自己的空間、時間和朋友,不必事事相告。”

  “能這樣相處嗎?”家儀懷疑,“若我有男友,我要佔有他的一切,包括時間、空間和朋友,我必須確知他所有的一切才行。”

  “不怕他會窒息嗎?”

  “有妒忌才是真愛情。I

  “忘了嗎?聖經裡說:“愛是不妒忌。””

  那天回家,嘉文在等他。

  “最近很忙?連電話都少了。”她微笑。

  “替顧家小女兒補習數學,又帶她去看電影。”他坦率說。

  她很意外,嘴唇變成O型。

  “怕你誤會,所以不說。”他淡淡的,“她就要回美國讀書。”

  “多大?”

  “二十歲吧。很稚氣的一個小妹妹。”

  “怎麼會找你補習?”語氣相當好,並不咄咄逼人。

  “我也不知道,很難拒絕,想想也不過是一個月的事,就答應下來。”

  “你和顧家真有緣。”她下再說下去。

  嘉文很有分寸,也知道傳宗是怎樣的人,他這麼說她就這麼信。若男人存心刻意去騙你,再追問也沒有用。

  家儀赴美的前一天,特意請傳宗吃晚飯,她在電話裡這麼說:

  “原本也想請你女朋友的,後來覺得還是不認識好些,你一個人來哦。

  下班的時候,他自己搭的士去顧家。

  當然,他可以坐顧希仁或家傑的車,但後來還是決定自己走。他和家儀的師生關係應該是獨立的。

  不知道為甚麼,他很介意這些。

  仍然是四個人,家傑有應酬。但飯後來了一個不速客——江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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