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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他敏感而且瞭解,他心細如塵,他的確不只是電影中的方令剛。他有更真實,有血有肉的感情,有思想的另一面,更美好的另一面。

  太好,太完美的男人,是否令人覺得不太真實。世界上有這麼好的男人嗎?

  睡得極好,極舒適的一夜。

  清晨,她剛梳洗好,在陽臺做柔軟體操,他的電話來了。「我想你,能立刻見到你嗎?」他說。

  「令剛,至少你要給我有時間呼吸。」

  「你暗示我可以吻你?」

  「十五分鐘我們下樓。」她愉快的,不計較他的瘋言瘋語。

  「我不能看你做體操?」

  「在你的陽臺看。」

  她繼續做完體操,那種感覺好舒眼,好像仍留在學校般,自由無拘束。

  三天這樣美麗可愛又愉快的日子很快過去,令剛不止一次說「若能永遠這樣該多好?」可若卻一再澆冷水「人是要工作的,否則是浪費。」兩個人在工作的心態完全相反,可若積極投入,令剛卻很累,很厭,退意極濃。

  「你才多大?這麼早退出想做什麼?」

  「隨便做什麼,甚至不做什麼。」他搖頭。「我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普通生活即可。」

  「你現在不自由自在嗎?整部片子的人都看你的時間,你說拍就拍,你要去旅行大家都等著你,別太過分。」

  「你不明白。很多事身不由己。」

  「我可看不出。」她不以為然。「是大家寵壞了你,你要求太高。」

  他們在露天餐廳吃晚飯,三天來兩人第一次接觸到比較嚴肅點的題目。

  「有一天或者你會明白,」他把手放在她上面。「也許有一天。」

  「故作神秘。」她笑。

  侍者拿著一個無線電話過來,用英語問:

  「方令剛先生?」

  令剛詫異地接過電話,誰找到這兒來?

  只聽他喂了一聲,電話裡就像連珠炮似的轟過來,他沒有一句答話的機會。只見他眉心皺起,神色越來越不好。

  「不要這樣。」他終於出聲。「我難得度假。」

  對方又一連串地在講講講,他忍不住怒意爆發。提高了聲音。

  「我才來三天,說好一星期的。」

  可若立刻反手握住他的,示意他別激動。他看她一眼,聲音立刻壓低。

  「不行。一定不行。」他說。

  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他又發脾氣。

  「那不關你的事,我有自由。」他的眼睛都紅了。「一星期後我回來再說。」

  電話裡的人又講了一大堆,他像是忍無可忍的憤然收線,不住地喘息。

  可若很理智,很有耐心的望著他,什麼也不問。

  她不想在他激動時打擾。

  「假期——完了,」他恨恨的說。「被他們找到,明天要回去。」

  「回去就回去,工作第一。」她放柔聲音。

  「可是你——」

  「放心。我可以獨自留下來多玩幾天,別擔心,我獨立慣了。」

  「不行,我不放心。這兒各國色狼太多。」他說得近乎天真。

  「那麼我就跟你一起回去。」她完全不堅持,很為他著想。

  「可若——」他的聲音立刻溫柔,眼光立刻溫柔,令人不自覺心軟的溫柔。

  「如果覺得意猶未盡,下次還有機會。」

  「你肯再陪我來?」他高興起來。

  她只是微笑地望著他,像是個允諾。

  「好。我們明天走,」他匆匆召來侍者簽單。「我立刻去訂機位。你真好,可若。」

  她是懂事而且體貼的,慣了獨立的事業女性,很能替別人著想。

  第。」天一早他們趕去機場,搭中午的飛機回到香港。

  因為已是深夜,沒有記者,旅客也疲累得匆匆忙忙,除了移民局人員例行公事的凝視他們幾秒鐘之外,沒人注意他們。

  他送她回家,臉上流露著一片依戀。

  「三天共處,不捨得離開你。」

  他深深深深的凝視她,然後溫柔的吻她。

  「先工作,我等你。」她說。

  她是不是已為他心動?她說不出,只覺和他相處好舒服,好舒服。

  「你等我。」他重重擁抱她一下。「等我。」

  他走了。而且連續三天沒消息。

  可若心中掛念著他,卻沒找他。他必然在工作,不必打擾。他必會自動出現,

  早晨剛在辦公室坐下,愛咪捧著報紙匆匆奔進來。

  「你看。」她指著一段消息。

  方令剛因拍片受傷,傷及頭部,現正在醫院治療,傷勢不輕。

  可若愕然,難怪三天沒消息了。

  「找出他住哪家醫院,送籃花去。」可若說。

  「送籃花去?」愛咪大驚小怪。「剛度完蜜月回來,人不出現只送花?」

  「不許胡說。」可若臉色一沉。「我和他只是好朋友。」

  「是。我去替你的好朋友送花。」愛咪扮個鬼臉走開去。

  可若細看那則新聞。

  新聞語焉不詳,說什麼拍夜班戲,與龍虎武師對打,不慎為對方手執的鐵器所傷,立刻送院救治云云。

  可若不明白,與龍虎武師對打會被鐵器傷頭?

  不是先練好對打的招式嗎?而且不用真鐵器,素有經驗的龍虎武師怎會這麼不小心?

  她很擔心。

  一連串的工作到中午,她休息下來時愛咪已出去午餐。花送了嗎?什麼醫院?連個可問的人都沒有,她開始焦急不安。

  下午還有幾個會要開,她不可能走開。

  憑她和令剛的友情,她該去看他的,是不是?為什麼心中有莫名的阻力呢?

  愛咪終於回來。

  「花籃送去浸會醫院,不擔保他一定看得到,因為花店的人說關卡重重,他只能交給最外圍的人。」她說。

  「什麼關卡重重?又不是見大人物。」

  「方令剛比大人物更出名,沒有重重護衛人員,影迷沖進去怎麼辦?」愛咪眨眨眼。

  「我已找過他的經理人。」

  「找他幹什麼?」

  「讓方令剛知道有人送花,而且叫他有機會時給個消息。」愛咪極周到。

  「別打擾人,送花籃問候行了。」

  「摸著良心,急不急?擔不擔心?掛不掛?總有一天你要感謝我。」

  晚上回家仍沒有令剛的消息,他自己不能動手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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