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柏點點翠(62)_嚴沁

六二

　　「你的事——相信只有你自己才清楚。」他說。

　　「但是，我相信有機會幸福的雙方都該清楚。」她盯著他，說得很露骨。

　　「問——士柏吧！」他掩飾了難堪。

　　可愛又純良的林蘋在等著他步向人生最燦爛的一段路程，他何必再為難曼佳？無論以往曾有過什麼糾葛，讓它過去吧！

　　「他不是給我幸福的對象。」她搖頭。

　　「他是你丈夫。」士楓忍耐著。曼佳想做什麼呢？

　　「若我在意他，李耐雪能進荊家花園的大門嗎？」她嗤之以鼻。

　　「我不想過問你們夫婦的事，希望——你也別為難我。」士楓含蓄的。

　　「但是，你怎能不管？我怎能不為難你？」曼佳變了臉色，嫉妒在一剎那間已氾濫了。「你怎能否認，今天的一切是你當年——不辭而別所造成？」

　　「請你講道理，當年——誰規定我不能走？」士楓的臉漲紅了，曼佳太豈有此理。「再說，我強迫你和士柏結婚的嗎？」

　　「你推卸不了責任，」曼佳眼中火焰熾烈，「你傷了我的感情和自尊，你有道義上的責任！」

　　「道義？」士楓呆怔一下，這是那一國的法律？「我不記得曾對你有允諾，更沒有責任。」

　　「荊士楓，你欺人太甚！」曼佳眼中盛滿了淚水，「你——挑起我的感情，又棄我而去，你分明——欺騙！」

　　欺騙？士楓全身都燃燒起來，他豈是欺騙之人？他為這件事曾痛苦了四年，曾背了四年沉重的愛情十字架，直到遇著林蘋才得解脫，她——竟還不放過他？難道——她竟完全漠視自己的無恥？

　　「這兩個字該由我說。」士楓激動又憤怒的，「王曼佳，今天我已決定忘懷以往的一切，請你別再提起令人難堪的事，對你無益。」

　　「我不在乎什麼益不益，你怕林蘋不要你嗎？」曼佳不正常的哭起來，說的話也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教養。「你若坦然無愧於心，為什麼怕我講？」

　　「我只是不想令你——難堪。」士楓正色說。曼佳真是不正常了嗎？她不知道那件事裡——她的無恥？

　　「我難堪？」曼佳哭得更狂了，「明天當著林蘋的面說出來，看誰難堪。」

　　「我已經完全告訴她了。」士楓嚴肅的說：「我愛她，我要把我的過去、現在、未來全交給她，好的、壞的、美的、醜的全交給她。」

　　曼佳一窒，他已經告訴林蘋？可能嗎？他說愛她，他要把過去、現在、未來全交給林蘋，這——曼佳心中的妒火已流竄得不可收拾，這句話是那樣美好真誠得刺激人，她受不了，真是受不了，她全心所愛的男孩，竟——竟——

　　「你也說了為什麼會一走了之？」她狂亂的。

　　「說了。」他點頭。

　　「她不怕你也會在相同的時候拋棄她而去？」她再問。

　　「不可能。」他叫起來。他厭惡曼佳的咄咄逼人。「她不像你，不是那種人。」

　　「我是怎樣的人？」曼佳的臉變得鐵青，「我無恥？下流？我淫蕩？」

　　「我——不想批評。」他垂下頭，他是君子，他真心不想傷害她。

　　「你無可批評。」她尖銳的叫，「當年你沒有任何理由，你負情背信，你——你——」

　　「我和你——沒有情。」他肅然的說。

　　曼佳臉上掠過一抹惡毒的冷笑。

　　「但是我愛你。」她說得好驚人、好赤裸。「從開始到現在我愛你，為著想念你，我嫁給酷似你的士柏，我完全不愛他，以致弄成今天的地步，荊士楓，你推卸不了責任。」

　　「你胡扯，若是愛，你不會——」他也激動起來。聽見曼佳，他的嫂嫂說愛，他全身起雞皮疙瘩，他覺得想嘔吐。

　　「我愛你！」曼佳打斷士楓的話，以致她沒機會聽見下面最重要的話。「所有的一切錯事，全是因為愛你而造成，即使你結婚，我仍愛你！」

　　「你——無恥！」士楓忍不住怪叫起來，「你無恥！難道你和康維——也為我？」

　　一提起康維，曼佳整個人呆住了，臉色也由激動的變成羞慚的白，她怎麼忘了康維呢？所有的責任可以推向士楓，但康維——

　　「你——含血噴人！」她否認了。是愛吧！她能坦然對士柏承認康維，對士楓卻不能，絕對不能！那會比殺了她更令她受不了。「康維和我——有什麼事？」

　　「你自己知道。」他避開她的視線。

　　曼佳再也擾亂不了他的內心，但她仍是名義上的嫂嫂，提起嫂嫂和她的情夫，忠厚的他萬分難堪。

　　曼佳臉上陰晴不定，她再也不是平日那個高貴、漂亮、風度好、氣質好的荊夫人，她像個十足的妒婦，她眼中的火焰足以燒死人。

　　她不清楚士楓到底知道她和康維多少事，然而士楓那鄙視的眼光，已使她發狂。士楓變心、士楓絕情、士楓棄她而去都可以忍耐，但士楓的鄙視——那真是等於殺了她，而且是千刀萬剮的慢慢殺！

　　「荊士楓，」她咬著牙，聲音從牙縫裡進出來。既然如此，她已再無任何希望，她就打算——同歸於盡了。「我不會放過你，只要你結婚，我——會使你一輩子不安。」

　　「王曼佳——」士楓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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