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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當然,堅白從不管束我行動,我有絕對自由,”卓爾少有的開心。“而且放開了工作,我空的很,我可以每天陪你。”

  “每天陪我?”黃蓁笑。“我得工作呢!”

  “這次也談生意?”卓爾問。

  “有什麼辦法?我不是那種該在家裡養尊處優的女人,我只能出來作戰,”她說得很特別。“我每天都在向別人挑戰,也接受別人的挑戰。”

  “如果早認識你,或者我不出讓公司,”卓爾吸一口氣,很是振奮。“我們可以並肩作戰。”

  “算了,讓你公司的人替我工作吧!”黃麥揮一揮手。“我的廣告還是交給你1”

  “好!”卓爾點點頭。“我擔保他們的工作定能令你滿意。”

  “我們不談工作,”黃蓁很感興趣的望著她。“我很想知道,你怎麼抓住你那十全十美的丈夫?”

  “我沒有抓他,一切——很自然的。”卓爾說。

  “哦——我幾乎忘了,你這種漂亮又有氣質的女孩是讓男主來追的,”黃蓁哈哈笑。“你的丈夫,那個——堅白一定追得很辛苦。”

  “不,我說過,我和堅白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卓爾說。

  “會嗎?”黃蓁不信。“這完全不是我想像中的那種愛懂,我是指應該屬於你所有的!”

  卓爾皺起眉心,黃蓁——可是故意來開她玩笑?黃蓁知道她和畢群的事?

  “我不懂——”她說。

  “你這樣的女孩,怎會沒有小說裡那種驚心動魄的愛情?你不該這麼平淡。”黃蓁解釋。

  “我——”卓爾看然臉紅。

  “是不是?我猜對了,”黃蓁稚氣的。“他是誰?現在在哪裡?為什麼沒要到你?”

  “黃蓁——”

  “為難什麼呢?我唯一的一次都告訴你,你有什麼說不得的呢?”黃蓁笑。

  “不,我——沒有。”卓爾吸一口氣。各人性格不同,她有的,她寧願放在心底。

  “好吧!”黃蓁招後者結賬。“你開車帶我去逛逛,每次來香港都為生意,連新界都沒去過。”

  “一言為定。”卓爾站起來。“說不定你還會遇上一次更動人的羅曼史——”

  “絕對不會!”黃蓁認真的打斷她的話。“再沒有任何男人可以代替他在我心中的地位。”

  他?!

  一連幾天卓爾都陪黃蓁,除了她白天談生意開會的時間之外,她們都在一起,性格、愛好都不相像的她們,居然互相欣賞,變成了好朋友。

  她們一起去郊外兜風,一起逛公司,喝茶,聊天,融洽得像大學裡的女孩子,完全不沾她們這年齡該有的世故和虛偽。

  卓爾覺得知己難遇,她幾乎把自己的全部精神和的問都給了黃蓁。她在想,堅白不會在意的,她和堅白有的是時間,現在陪黃蓁是應該的,黃蓁就快回臺北了。

  今天和黃蓁聊天到十一點多,很是奇怪,她們總有那麼多聊不完的話。她們說從前,她們說現在,她們也說將來。她們同時發現,原來三十多歲的女人仍然有夢。

  啊!夢。大概生存在世的人類都會有夢吧?林林總總,不同形式,但總是夢。

  卓爾發覺,黃蓁的夢中總有“他”的影子,那個在黃蓁生命中占最重分量的“他”。卓爾很好奇,怎樣的男人才能令黃蓁這麼死心塌地呢?她真的好奇。

  回家已晚,她躡手躡腳的不想吵醒小寶和堅白。大概是快樂就不知時間的無情吧?她們總是一聊就到午夜。

  很意外,臥室裡透出燈光,她推門,看見堅白正半靠在床上看書。他神情安詳,但眼中仍有等待之色。

  “啊——堅,你還沒睡?你不是在等我吧?”她有些不好意思。“我太遲了!”

  “我看一點書,很好的一本小說。”堅白揚一揚手中的書。“自己開車回來?”

  “是! 我很小心,不會有危險。”卓爾搖搖頭。“和黃蓁一聊天就忘了時候,真對不起!”

  “難得碰到能和你聊天的人,”堅白一點也不在意。“其實可以讓黃蓁搬來我們家客房住。”

  “她說不習慣,她獨立慣了。”卓爾坐在床沿。“後天她就回臺北。”

  “我不是趕她回臺北,”堅白笑。“我很高興你終於遇到一個談得來的朋友。”

  “我知道我們有點過分,”卓爾掩住臉頰。“我不該每天這麼老往外跑。”

  “難得幾天。”堅白凝視她。“肚子餓嗎?”

  “不餓,在黃蓁那兒吃了半個密瓜。”她笑。“我從來沒有這麼吃過密瓜,她硬要我吃半個,真是驚人。不過吃完了也不覺得什麼。”

  “人生就是這樣,有些事實比想像中容易,”他說;“想像往往會嚇住了我們去做一些事。”

  “你說得對!”卓爾說:“小寶有沒有找我!”

  “小寶很聽話,她知道你出去有事,加上以前你上班,她習慣了你不在身旁。”堅白說。

  “黃蓁走後我就好好陪小寶,”卓爾搖頭。“堅白,你覺不覺得我——在逃避主婦的責任?”

  “沒有。”堅白搖頭。“好的主婦也不一定每分每秒守在家裡。”

  “你又在縱容我!”她說。

  “事實如此,”堅白笑。“你根本一直在工作,但家裡很有條有理,小寶又教養得好,你當然是好主婦。”

  “可是我不這麼想,我覺得自己差勁。”她說。

  “這話該由別人說,你怎能判定自己呢?”他說:“快去洗澡,好休息了。”

  “好。”卓爾走進浴室。

  十分鐘後她出來,堅白還是姿勢不變的坐在那兒。

  “還不睡?明天你起不了床。”她說。

  “我等你。”他笑。“仿佛好久沒見到你,沒和你面對面的聊天。”

  “我不該回來得太遲。”她笑著上床。

  “不,我不是怪你回來得不遲,我——”堅白似乎說得有點困難。“每天只能看見睡眠中的你,我覺得很不滿足,也許我傻——但真是這佯!”

  “真是抱歉。”她握一握他的手臂。她是感動的,堅白的一言一行常常感動地,但一一該怎麼說?她想逃避這種感動。“睡吧!太晚了!”

  堅白點點頭,順手熄了燈。

  “啊!忘了告訴你,”他剛躺下就說:“下午有一通你的長途電話,美國打來的!”

  “啊——是誰?!”她心中一震,美國的長途電話?“什麼時候?什麼城市打來?說——什麼事嗎?”

  “沒有留姓名,”堅白停了一下才說:“下午兩點多,是男的,也沒說什麼城市。”

  “那——是指明找我?”她努力使自己平靜。

  會是誰呢?畢群?她真痛恨今天下午外出,如果她在家,不就接到這電話了?

  “找卓爾,說國語,”堅白淡淡的。“我相信可能是你以前在臺灣的廣告客戶!”

  “我想——是的1”她硬生生的咽下一口氣。找卓爾,說國語——還能不是畢群嗎?

  偏偏中午她就出去了,怎樣可恨的不巧!畢群打電話來她正外出——她幾乎要詛咒自己。

  “我看你得發一張通知給全世界的廣客戶,告訴他們卓爾退休了。”他半打趣的。

  “不是退休,是退出。”她應著,心中卻滿是懊惱,她怎能錯過了畢群的電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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