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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啊! 好精彩,」她想也不想地回答。「我和韋薇那麼多年不見了哦!一見面簡直開心得瘋了,又笑又跳,你知道,我們幾乎是包尿片時的朋友!」

  「的確精彩,包尿片時的朋友!」他搖搖頭。

  「喂!今晚陪你看電影,不要故作一副寂寞狀。」她說。

  「好——不過昨天我自己去看了那場電影,」他說:「我說過要看,沒有人陪也要看。」

  」你這人,又不是小孩子。」她也不以為意,一場電影而已。「那就算了,今天不看了」

  「想不想去跳舞?」他問。

  「又不是週末,有舞會嗎?」她問。

  「去空軍新生社,」他說:「你不是也很喜歡那地方嗎?」

  「現在是露天還是室內?室內就免了,秋老虎比夏天還熱得凶」她哇啦哇啦的。

  「聽說是最後一次露天的!」他眼中隱有笑意,不知道他為什麼笑。

  「OK」她愉快的。「是不是放學一起走?還是你到我家晚餐後再去?」

  「你有沒有約韋薇、韋成烈到你家晚餐?」他問。

  「有啊!約好星期天!」她是直腸直肚的。「你要不要一起來?」

  「不,我不來。」他很肯定的搖頭。「你知道我不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

  「你不喜歡認識我的尿片朋友?」她仰著頭看他。

  他的眼光更深沉了,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水,波紋不生。她愈發不懂他了。

  「我認識你就夠了,你的朋友——並不重要。」他領先往前走。「我是個自私的人,我不喜歡分享別人的歡樂,更不喜歡別人分享我的!」

  「誰分享誰的歡樂了!」她驚訝的。

  他沉默不語。對他不想答的問題,他就沉默。

  「畢群,你的名字叫群,但你卻那麼孤獨,怎麼行呢?你不該把自己困在一個狹小的世界裡。」她以為自己這句話說得很成熟。

  「你錯了,我的世界很大、很大,不是你能想像的,」他笑起來。「你也不可能從外表看見我的世界。」

  「精神領域?」她問。

  「也不全是!我沒有那麼清高,在某些事上,我比任何人更世俗。」他說。

  「那麼,你的世界是什麼?」她直率地問。

  「我不想說。」他握住她的手。「我要你慢慢去看,去領會、去瞭解?」

  「這方面我很笨,我怕做不好!」她說。

  「我對你有信心,雖然你現在孩子氣重,但你絕對是屬於感性的人。」他說。

  「感性!? 不怎麼懂哦?」她搖頭。

  「你能領路阡陌間的美,秋天的纏綿,還有七星山上的靈氣,你屬於感性?」他再次肯定地說。

  「做詩嗎?」她皺皺鼻子。「我上課了。」

  「我回宿舍,今天我沒有課。」他說。

  「大四最輕鬆,我現在就是大四該多好1」她歎息。

  「放學的我在這裡等你1」他走了。

  回到教室,看見劉芸,正想坐在她旁邊,卻發現劉芸並不像往日般替她留了座位。

  她很意外,劉芸——不喜歡她坐旁邊?

  「劉芸——」她是藏不往話的。「怎麼沒替我留位子?」

  「今天我也來晚了,」劉芸歉然地笑。「抱歉。」

  「我不是來晚,跟畢群講了幾句話而已!」卓爾懊惱的坐到後排去。

  她還保持中學女孩子的稚氣,好朋友要坐在一起才開心。

  她嘟著嘴上了兩堂課,直到第三堂課,劉芸換到她旁邊坐後才露出笑容。

  「我想你不會這麼不夠朋友的,」卓爾笑著。「我一個人孤零零坐在後排多難受。」

  「我不是來陪你了嗎?」劉藝看她。「畢群一大早就找你談什麼」

  「這個怪人,昨晚居然獨自去看電影,真不怕悶,」講到畢群,她就開心了,到底是第一個初戀男朋友。「他約我今晚去新生社跳舞!」

  「他那人——怎麼整天只知道玩?」劉瑩慢慢皺眉。「他從來不想想畢業後嗎?」

  「說過不計劃將來,要隨遇而安。」卓爾聳聳肩。「他還說浪跡天涯。」

  「有可能嗎?浪跡天涯,」劉芸搖搖頭。「出國是那麼容易嗎?」

  卓爾呆愣一下,怎麼一夜之間,劉芸對畢群有了這麼重的敵意?

  「我沒有想過這件事,他大概也沒有,我們倆都是幻想派的,」卓爾笑。「你是不是對他有成見?」

  「當然不是,怎麼會呢?」劉芸又笑起來。「我聽人說,他家頗富有的。」

  「是嗎?我可不知道,我連他家在哪個方向都不知道,」卓爾笑得坦率。「而且一一他家如何與我何關?」

  「當然,你們家的那種家庭不會在乎,」劉芸考慮一下。「他們說他給了章玲一筆錢。」

  「他們是誰?怎麼什麼事都知道呢?」卓爾奇怪。「他為什麼給章玲錢?」

  「你不是說他幫助她家嗎?」劉芸淡淡地笑。「她家不是發生了一些事嗎?」

  卓爾傻傻地點頭,是啊!這件事根本很普通的嘛。

  「那又有什麼值得講的?」她問。

  「章玲休學了。」劉芸說。

  「哦!? 為什麼?」卓爾好意外。「她差不多還有九個月就畢業了!」

  「你去問畢群,他知道原因!」劉芸故作神秘。

  「人家的事我不感興趣,你不說就算了,我才懶得問畢群呢!」卓爾說。

  「他說不要緊,我說就變成是非了!」劉芸笑。

  是非!? 怎麼會呢?

  正要追問,教授進來了,卓爾只好把話咽了回去。什麼事由劉芸說會變成是非呢?她想不通。

  一下課,劉芸聰明的避開了,根本不給卓爾任何追問的機會。是一節空堂,卓爾決定去找畢群。

  畢群果然在宿舍,還是剛才那一件暗紅花黑底襯衫,黑長褲,加上他的冷漠、孤獨,從宿舍樓梯上下來的,真像一個幽靈。

  「空堂?」他的眼光始終凝定在她臉上,仿佛從亙古到現在都設移開過,非常專一。

  「嗯。」面對他的凝視,她竟有窒息的感覺,話也講不流暢了。「你說過沒課的。」

  「我們去散步!」他擁著她的肩直走出宿舍。

  卓爾敏感的覺得,四周有好多視線落在他們身上。

  這有什麼特別呢?男孩子和女孩子,普通得很啊!校園裡比比皆是,為什麼獨獨要注意他們?

  「男生宿舍的人好怪,喜歡偷看人家!」她稚氣的。

  「哼!」他不置可否地冷哼了一下。

  「畢群,劉芸說你給章玲一筆錢,她就休學了,到底她家出了什麼事?」她忍不往地問了。

  她感覺到他的手一震,慢慢變僵了,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

  「劉芸——告訴你的?」他問得生硬。

  「是啊!她說聽別人講起的。」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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