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之淚(36)_亞伶

三十六

　　終章

　　「雷楓！」

　　字正腔圓的中文突兀地出現在法國裡昂的某家旅館門前。正打算出外的雷楓見到那人時有些不知所措，不是因為那人與他有仇，而是因為那人是他深愛的女人，所以才會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畢竟，瞞著太太與父母，偷偷從醫院離開搭機來法國的正是他。

　　「……玫芳，你怎麼來了呢？」

　　「……你這個渾賬、渾賬、渾賬！」

　　沒有理會雷楓的問題，夏玫芳激動的沖上前抱住雷楓，忍了一個禮拜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手術室門前那段煎熬還歷歷在目，清醒後的她聽到雷楓脫離險境，奇跡似的救回一條命時，真的是喜極而泣。

　　好不容易救回的人，卻在住院半個月後突然從醫院裡消失了，只留不要家人不要擔心的字條。

　　怎麼可能不擔心呢？夏玫芳與雷楓的父母都想不出到底有什麼事情值得雷楓拖著傷口尚未癒合的身體離開醫院。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到處打聽雷楓的下落，最後是發現護照不見時，才知道雷楓出了國。

　　這段期間內，夏玫芳展露出周遭人都不敢置信的毅力，強忍著擔憂，找尋雷楓可能去的任何地方，拜訪可能知道雷楓下落的友人，在查到雷楓是到了法國後，更是一路追查他的行蹤直到裡昂。

　　連夏玫芳也不敢相信自己能因為擔心雷楓而做到這種地步，與其說是擔心，倒不如說……

　　「玫芳，玫芳……」看到太太又流下了眼淚，雷楓心憐的抱著她。

　　想不到玫芳會追到法國來，本來是不希望讓她知道的……

　　「玫芳，我們進房間慢慢說吧。」

　　「說！你為什麼跑來法國！」

　　進了雷楓在旅館裡的房間後，夏玫芳心中原本滿滿的擔憂在此刻全換成了怒火。

　　「醫生說你的傷起碼要休養一個月的，結果你的傷口都還沒好就搭長途飛機飛來法國？」

　　「玫芳……」被夏玫芳難得一見的怒氣嚇到了，雷楓吶吶的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原來他溫柔的太太也有這樣的一面，正苦笑著時，傷口傳來的疼痛讓雷楓悶哼了一聲。

　　「怎麼了，是不是傷口痛了？」

　　聽到聲音，夏玫芳猛然想起雷楓是個沒有遵照醫生指示偷溜出醫院的傷患，他身上的傷口還沒好呢！

　　「……沒事。」

　　「還說沒事？那你剛剛是在哼什麼？」夏玫芳望著雷楓，臉上說不出是埋怨還是心疼。「你的傷口有沒有換藥？」

　　一邊說著，夏玫芳一邊解開雷楓衣服上的扣子。雷楓畢竟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雖然離開醫院，但他沒有忘記身上的槍傷。

　　動過手術的傷口上覆蓋著雷楓自己包紮的紗布，用透氣膠帶簡單的貼著。想到那底下曾經埋著差點就要了雷楓性命的子彈，夏玫芳忘了她的教養，忍不住咒駡起來。

　　「雷楓你這個笨蛋、蠢蛋、自以為是的大男人！」

　　別以為養在深閨中的嬌弱玫瑰就沒有脾氣，雷楓不告而別的舉動著著實實傷了夏玫芳的心。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中槍昏迷前叫子閔不要告訴我，連到法國來也瞞著我，你有沒有把我當成你太太？」

　　抓著雷楓的衣襟，夏玫芳一古腦兒的發洩這些日子以來的不滿。

　　「你什麼都瞞著我，什麼都不想讓我知道，以為這樣就可以讓我安心，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那是不是我要的？」

　　雷楓愛她，她知道，但他的愛卻是一味的保護，而那不是她想要的，她也想保護他呀！

　　「雷楓，我那麼糟糕、那麼軟弱，是個少了你的保護就會倒下的女人嗎？做為你的太太，我只能待在安全的家裡等著你回來，什麼忙都幫不上，也無法保護你嗎？」

　　夏玫芳恨恨地從嘴裡擠出這些話來。她不喜歡這種被人拋下的感覺，尤其那個拋下她的人是她的丈夫、她喜歡的男人。

　　「冷靜點，玫芳。」聽到夏玫芳吐露出這些心匠話，雷楓非常震驚。他突然發現也許自己的作為的確是在某個地方出錯了。

　　漸漸地，夏玫芳安靜下來，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相擁，房間裡的呼吸聲清楚可聞。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本來的用意其實是想保護你，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似乎總是搞砸。」雷楓苦笑。為什麼原意是為她好的作為，卻常常會惹得她哭泣呢？

　　或許真如她所說的，他真的是太大男人了吧？總想著要一肩為她扛起世間所有的辛酸醜惡，卻忽略了懷中這個女人其實也是有力量的——一滴眼淚就可以讓他的心緊緊的揪疼；一個蔑視的眼神便可以剌得他滿身是傷，躲在公司裡不敢面對。

　　既然她有力量傷害他，又怎麼可能會沒有力量保護他呢？

　　望著他歉疚的眼神，夏玫芳默默的抿著唇，柔順的靠在他懷裡。

　　「……我知道……」她其實也知道雷楓對她的心，就是因為明白雷楓的一切作為，其出發點都是愛她，所以方才才會那樣失態。「我知道我不是事事都能幫得上忙，有的時候，知道真相只會讓人一味的擔心卻於事無補，可是……最起碼你要讓我知道我的丈夫是不是有危險？是傷了還是病了？我不想當一個自己的丈夫處在困境中卻還懵然不知的女人！既然結婚了，就應該要在一起，不是嗎？」無論是幸福，抑或是困苦時。

　　雷楓動容的笑了。能夠得到妻子這樣的話語，夫複何求？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後，雷楓終於下了決定。

　　「……我知道了。既然這樣，我就老實告訴你我來法國的理由吧。」

　　「跟我做個交易吧！我有辦法讓你活下去，但你必須為我做一件事。」

　　生與死交界的混沌世界裡，有兩個男人在對話。

　　「什麼事？」雷楓看著眼前的鬼魂，謹慎地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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