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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我比較想知道最近『遠帆』運作的情況怎樣。」如果父親打定主意不讓她好過,就一定也會對程雪歌下手,讓他做出拋棄她的決定。

  「還可以。」程雪歌不否認姚家對他施壓,不過效用不大,畢竟「遠帆」是營建業,而「姚氏」以電子零件、國際貿易為主;不同行業,姚家的影響力沒那麼大。

  「也是,我想問題應該不大,還有趙家在一邊頂著呢。」她想了想,笑了。趙冠麗唯一的死穴是程雪歌,任何人想動他,還得看趙冠麗同不同意。

  「這件事可能還會延燒一陣子,這段時間妳就別急著出去,好好休息吧。」知道她有仇必報的性子,擔心她一清醒過來,就要馬上進行反擊。

  姚子望慵懶一笑,整個人貼進大沙發裡。

  「我不急著出去呀。如果可以,我還想多睡幾天。」

  她這回答出乎程雪歌意料,所以他更靠近她,蹲在她身前看著她,一邊深思一邊問道:

  「妳父親已經當眾宣佈與妳脫離父女關係了,妳剛才有看到吧?」

  「看到了。」不以為意的說著。「我相信我住的那間公寓也被查封了。」

  「對。」她好像都料得到所有事情的發展,難道一切都在她的計算之中?「妳現在無家可歸了,子望。」

  「哦。」誰在乎!她有錢,可以買更大更舒適的房子住。

  「妳想公開妳是『遠帆』幕後老闆的身份嗎?」

  姚子望原本閉上的眼睛倏地張得老大。

  「你瘋了?現在是什麼時機,難道你想讓人猜測『遠帆』能有如今的規模,全都是我虧空『姚氏』而得來的?」

  「清者自清,不怕別人亂說。」程雪歌聳聳肩。

  姚子望一把抓住他的手,嚴正警告著:

  「不許說。」

  「我為什麼要聽妳的?別忘了我們各持有『遠帆』五成股份,身份上已經平等了哦。」他又露出了可以稱之為邪惡的笑,讓姚子望全身爬過一陣冷顫,不自禁全神貫注起來。

  「雪歌,你很清楚這件事情攪和進來對你沒好——這是什麼?!」姚子望話說到一半,突然叫出來,雙眼直直盯著自己的左手無名指。

  她手上什麼時候被套進一隻戒指?

  「這是戒指。看不出來嗎?」程雪歌忍住笑問,難得看到她雙眼呈鬥雞眼的搞笑狀態,真是太爆笑了。

  「你這是做什麼?!」當下,什麼天下大事、商場詭譎都飛到九重天外去,她滿心紛亂,什麼都沒法想了。

  「我們結婚吧,子望。」他低頭在她左手無名指上落下一吻,輕輕說著。

  結婚,不是解決事情的方式;而現在,根本也不是結婚的時機。再說,她跟他,怎麼可能會走向結婚的結局?姚子望與程雪歌?不不,這兩個名字怎麼說也兜不到一塊,可程雪歌卻向她提出結婚——

  呼呼呼!心口跳得好快。她至少想得出一百種說詞來勸他打消這個念頭,每一個說詞都足以讓他明白與她結婚是多麼不智又不利的行為;娶她是沒有任何好處的,她甚至沒法給他幸福。她不懂感情,不懂付出,不懂愛,她唯一會的是與人勾心鬥角、在商場上爭權奪利,所以她適合當他事業上的合夥人,不適合當他婚姻裡的伴侶。他該明白的不是嗎?他可是她最得意的門生,不會笨到連最基本的利害得失都計算不出來。

  他帶她去婚紗公司挑婚紗,她一路上都努力想著要怎麼拒絕他——以及抗拒自己心底那無以名之卻爆動著的渴望。結果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她想告訴他,一直跟在他們車子後頭的車子,很像是狗仔隊,而且還不止一家媒體的樣子。他在這種敏感時機站在她身邊,只會被染得一身腥,害她辛辛苦苦幫他打造出來的形象毀於一旦。

  她想告訴他,他不該娶她,他們不該來到婚紗公司,這實在太荒謬了。

  她想說——她想問他:昨天的求婚,是不是基於同情心?還是因為他腦袋一時短路?再不就是英雄主義作祟?總之,他再一意孤行下去,不出幾天,肯定會後悔的。

  她想說,卻什麼也沒說。他牽著她的手,手指緊扣著她的;而她的手指,在他令人安心的力道下,不由自主的也牢握著他的。

  這個在她心中還不算出師的程雪歌,他行事不夠陰狠、不夠強悍、太有良心,許多品性上的美德,都成為他從商之路的阻礙。她常在想,如果他以這樣的性情居然還能成為一個紅頂商人,那絕對稱得上商界十大不可思議奇蹟之一。

  他可能無法成為最頂尖的那個商人——反正他看起來也不以此為目標。可是他卻是一個教人無法不喜歡的人,讓人在不知不覺間,眼睛只能繞著他的身影打轉;佩服他的努力與毅力、堅定與執著,他可以像只小白兔般的溫和,卻偶爾也有像頭驢似的固執難商量——

  比如現在。

  「我們穿這樣很搭吧?好,決定就訂製這一種款式。」程雪歌一身銀灰色西裝,而她滿身是粉紫的色調,禮服是用漸層的暈染,由淺至深,看起來夢幻極了。

  「訂製?等等!」她恍然回神,瞪著全身鏡裡兩人的模樣,趕忙抓住他的手道:「我沒同意!」

  「不喜歡這個顏色嗎?我覺得不錯呀,紫色穿在妳身上好看極了。」程雪歌也在鏡子裡回視她,帶笑的電眼,只差沒把她當場電暈。真是太沒用了姚子望,妳給我振作一點!她在心底昏沉沉的斥責自己。

  「不對,一切都不對!」她轉身看他,眼睛同時掃到站在一邊的三個服務小姐全都巴巴的望著程雪歌發呆。心底不大舒服,但沒空去管那些了。「雪歌,你做這些事是什麼意思呢?現在你該做的是回公司去,好好穩住公司,不要讓有心人趁機破壞,而不是站在這裡穿著禮服玩!」

  「妳以為這是在玩?要不要我們馬上到法院公證結婚,好讓妳瞭解我有多認真?」

  「請你不要開玩笑!」她緊張的揪著他的衣領。「好,就算你不是在開玩笑,那就請你清醒一下,現在不是結婚的時機,你搞不清楚嗎?」

  相較於她的激動,程雪歌冷靜太多了。

  「為什麼不是結婚的時機?妳剛失業,暫時不忙,不趁現在結婚,以後妳開始忙了,還找得到空閒辦這件事嗎?」

  「話不是這麼說。」姚子望搖搖頭,想讓腦袋清晰一點,不要每每聽到他提「結婚」就暈眩。「重點是你沒有必要娶我。」

  「什麼叫沒必要?」他揚起眉質問。

  「你娶我做什麼?」這對他一點幫助也沒有好不好!

  「我喜歡妳,這理由妳沒辦法接受嗎?」

  「什——」被口水嗆到。「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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