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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洗完澡,已經是凌晨一點,尚無睡意,於是她打開計算機又開始工作起來。可以想見未來三十年,她的日子還是會這麼過——不,還是有一些些不同。再過五年,她將搬離這裡,她將會擁有自己的豪宅。她現在手邊的錢用來買三四幢宅子都不是問題,然而現在還不是把一切攤開的時候。「遠帆」還沒變成大企業,程雪歌還沒站得穩到足以與任何一個大財團比肩,所以她現在不能躁動。

  五年,只要再五年,她會離開「姚氏」,她會有自己的公司、自己的房子、自己卓越的成就,從此不必再躲躲藏藏。

  放置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乍揚的聲音讓她微微受驚了下,想不透這個時間誰會打電話來。看了下來電顯示,居然是程雪歌,她馬上接起——

  「我是姚子望。」

  「姚子望,很抱歉這麼晚還打擾妳。」電話那頭的噪聲很多,亂哄哄的。

  「你怎麼了?」她隱約覺得程雪歌的聲音有點虛弱。

  「我現在人在醫院,身上證件都丟失了,可不可以請妳過來一下?」

  「我馬上過去。」她臉色一凝,沒有多問,很冷靜的問了醫院地址後,立刻抓起皮包趕過去。

  說是冷靜,其實也不盡然,因為姚子望沒發現自己身上穿的是家居服,那是她永遠不可能會穿出門的打扮,更別說她腳上套的是一雙休閒懶人鞋了。

  程雪歌遇襲了。

  他留在公司加班到深夜十一點,直到覺得肚子餓了,才決定今天到此為止,可以休息了。開著車齡已有十年的老奔馳,正想沿路找間餐廳隨便吃點東西時,突然就被兩輛車子前後包夾,將他的車擠撞到路邊,接著就是一陣混亂的打鬥。程雪歌身上掛了點彩,不算有大礙,比較嚴重的是他的公文包被搶走了,警方將這件案子列為臨時起意的搶劫。

  「我不知道妳連警方都熟。」終於躺回自己的床上,程雪歌忍受著麻醉藥退去後,傷口傳來的一陣陣抽疼。

  姚子望看他臉上都是汗水,只遲疑了一秒,便從浴室裡拿出濕毛巾,以不熟練的手勢幫他拭汗。

  他兩臂都有刀痕,幸好劃得不深,但也都各縫了十幾針;身上更有大大小小的擦傷與瘀青,連他那張俊美到讓人驚歎失神的臉也被青青紫紫的色調給毀容了。

  「你現在是名人,這種消息最好不要傳開來。」幸好這個轄區的警官是她認得的人,可以壓下這件事,不讓嗜血的媒體知曉。

  「妳認為這件事只是單純的搶劫?」程雪歌問。

  「怎麼可能。」她冷笑。

  任何一種可以賺錢的行業,都會有人眼紅想分一杯羹,在營建業尤是,更別說這些年「遠帆」涉足了法拍屋業了,這條路不會那麼好走的。如果你還經營得有聲有色,那就一定有人會想盡辦法找你麻煩。

  程雪歌不是沒接過恐嚇信、恐嚇電話什麼的,也曾經有人惡意的到門市鬧事、砸店,但他從不屈服於這些暴力恐嚇;後來隨著他的事業愈做愈大,拍賣第一把能手的大名遠揚,他能在低迷到谷底的房地產界中殺出一條血路的能力,教那些明裡暗裡曾與他為難的人,不得不回頭找他幫忙,雙方互得其利。

  程雪歌定定的看著姚子望的臉,問道:

  「妳想做什麼?」

  「我會做什麼?不就配合警方、相信警方的辦案能力,其它還能怎樣?」姚子望隨口打發他,因為忙著思索一些事情,沒注意到程雪歌的探索眼神。

  「這幾年,我一直在想一件事。」程雪歌緩緩說著。

  「哦?」還是隨口漫應。

  「當年那些暴力恐嚇,並不可能因為我報警或不予理會就平空消失,更別說後來還上門找我談合作案,要我幫他們的土地規畫代銷事宜。天下問沒有這麼便宜的事。以前我天真的以為一切只是幸運,現在想想,根本不可能會有那樣的事。」

  姚子望的表情難得的出現錯愕,她拉回思緒,謹慎的看著他。

  「你想說什麼?」

  「妳認得很多三教九流的人吧?」一直聽聞過姚子望在談生意時,會隨著客戶的喜好去聲色場所談,面對一堆上空裸女也能面不改色,讓人對她的性向有著猜疑。

  「那又怎樣?」

  「我很好奇,妳是怎麼讓那些人買妳的賬的?」絕對不可能是友情。

  姚子望輕聲嗤笑。「怎麼?你想開始學我收買人心的方法了嗎?」

  收買?程雪歌眼睛一亮!

  「我知道了,妳給他們利益!可能是代操期貨,可能是報股市明牌,讓他們賺到錢,讓他們少不了妳,盡可能的給妳所有方便。」

  「你也想這樣嗎?學著去跟那些三教九流的人廝混?學著抽煙、喝酒、嚼檳榔?」

  「妳做過嗎?嚼檳榔?」程雪歌有些傻眼的問,呆呆望著她一口整齊潔白的牙。

  「我做過。」她以平淡的語氣說著,教人聽不出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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