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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不行喔,下一個交流道才能回轉。我看你機票也買好了,還是回臺灣再過來一次比較不浪費。」他哈哈大笑,與瘋子沒兩樣。

  「給你死!」我撲上前去,與他扭打成一團,嚇得司機幾乎沒開得翻車。

  可惡的渾小子,活得不耐煩了!我要是讓他明天光鮮亮麗的參加訂婚宴,杜菲凡三個字隨便人家倒過來寫!

  ***

  「家有賤狗型」的准新郎倌,夠炫吧?明天娛樂版又有勁爆八卦可以撈一筆了。心疼不已的准新娘只能哀怨的以眼光乞求我別再欺負她可憐的丈夫。

  事實上,我也懶得去欺負他。典禮的過程中,我上去以台語講了一長串只有臺灣人聽得懂的話,讓日方人員頭疼不已。不過據聞他們私下已編好一個故事準備在報紙上對我歌功頌德了:谷亮鴻的人生導師,命中明燈——

  真是足以今人嘔吐三天三夜。

  禮成之後,我挽著鐘昂周旋在美食之間。對他的到來,我有著前所未有的狂喜。

  「十二月十七日是我的三十歲生日哦。」我將他的手放在臉上。

  「你想要我幫你慶祝嗎?」他笑問。

  「不,我要在那天與你結婚,與你上床。」我決定了,結婚就結婚,有什麼了不起,我杜菲凡怕什麼來奢。落幕就落幕,反正人生處處有高峰,柳暗花明又一村,頂多發現婚姻變成死水時,牽他離婚去而已。

  他楞了好久,似乎不太明白有一名他心儀的女子正對他求婚。

  「菲凡,你怎麼了?」

  「在跟你談婚事呀。」我奇怪的看著他。

  他好久好久之後才放下託盤,一把摟我入懷。

  「你不害怕了嗎?還是你一時被這種熱鬧所迷惑?我準備給你很久的時間想清楚的。」他的口氣理智,然而緊繃的身體卻訴說了他的激動。

  這男人!全天下大概只有他適合我了。我用力回摟他:「鐘昂——做任何事情,我都不想因畏懼而退縮。此刻我更覺得怕繁華後的失落其實是沒有必要的。你看,我捱到了訂婚宴,看到了一個圓滿,也許明天一切如常,但經歷這種陣仗並沒什麼不好。重要的是,你會一直在我身邊。我們可以努力創造生活的樂趣,而不要先怕了『安定』之後的乏味。」

  「你變得更勇敢了,我哪一天才追得上你。」他寵溺的吻我,眼中閃奢對我的眷戀欣賞。

  我微笑:「不,你比我勇敢,你愛上了我,好危險,真的好危險。我為你的未來感到憂心。」

  「你是光與熱,奇跡與烈火。我只是凡夫俗子,妄想與你並行,跟在你身後吸取生命的熱源。原諒我讓你困擾,其實你一個人可以過得更好。但——」

  我打斷他:「也許更好,也許更壞。在每一件事做完的空檔,我會有一股空虛,然而現在不會了,因為你永遠站在我身邊。想念一個人的心情像是依靠也像是拘束,但我願意被這種感覺纏身。愛情交付給你,人也交付結你,而你給我自由。我想,我還是佔便宜了,所以再加上婚姻吧。過幾年後如果我們不會老得生不出來,也許生一個孩子來冠你的姓,我想我們之間就可以談公平了。」我覺得我與他的對話既傻又蠢,為了愛情自貶而揚他。可是置身其中,感覺真的挺不賴。

  「永遠不會公平的,因為我得到了你。」他欣悅的笑著,看著我皺眉便知道再自貶下去,我們的對話會步入噁心的殿堂,所以他只是吻我,一直吻我,無視人來人往,間或夾雜的噓聲、驚歎聲。

  「喂,說了那麼久,你到底要不要答應我的求婚啊!」我掙扎著讓嘴巴恢復親吻以外的功能。

  「當然要,怕的是你到時會變卦。」

  「才不會。」我搥他一下。

  他拉住我右手,輕輕棲放他胸口,然後拿起花瓶內的一朵白白小小的鵝河菊,將軟莖纏在我中指,繞成一隻戒指。花朵朝上,上頭有一顆水珠,看來像鑽石。

  我將手指抬起,迎著陽光的方向,眯眼看著。

  「我必須說——再次的說:你有當情聖的本錢。」

  「代表你接受這種文定方式了?」他明知故問,摟著我一同看著。

  這時小谷一行人走了過來,可能覺得我們的行為很怪異,他第一個忍不住問:「你們在玩什麼?扮家家酒嗎?」

  我鄙夷的看他一眼。沒情調的東西!別人在羅曼蒂克他居然看不出來。

  「我們在私訂終身,俗人。」我看著豪華的會場道:「比你們有氣質,以花為戒那!」嘿嘿!還笑我沒情調,我們比他有情調多了。

  「私——訂終身?」眾人不相信的大呼!

  「太草率了!」

  「這麼快?」

  「鐘昂真敢!」

  此起彼落的評語狂湧而來。從我們的左耳進,右耳出,我看了看花戒指,再抬頭笑看鐘昂:「我是特別的。」

  「你是特別的。我的,獨一無二的杜菲凡。」他說。

  被冠上所有格,從他在我手指纏上花戒的那一刻生效。「他的」杜菲凡?

  「我的鐘昂。」我笑。

  「我們一同打造共同的宇宙吧。」他執起我的手,在花戒指上輕輕一吻。

  我笑,在他抬頭的瞬閑,以吻允諾。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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