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這次來真的 | 上頁 下頁


  「但她一心要募款,老闆會不高興的,她有目的。」他必須保護少夫人的安全,並且阻止別有居心的人侵入這座小城堡。

  「放心,我要得到捐款會上臺北找唐先生要,不會朝同學下手。今天只是見見老朋友而已,可以了嗎?」杜菲凡的目光老早膠著在一身素衣的大美人兒身上。隨意揮手,指示兩人可以各自下去了。

  蕭素素被看得不好意思,垂下絕色容顏,局促不已,更是赧于與外人應對。被動的等別人開口,乖乖的當聽眾,這是她唯一擅長的角色。

  陳嫂奉上了茶又退了下去。杜菲凡才開口,語帶沉思:「怎麼你還是這個樣?小媳婦似的。」她以為蕭老夫婦過世後,蕭素素總算有機會開始成長了。

  「外面有人說——你丈夫很少來台中探監?」可不是?這美麗的別墅是座華麗的總統級牢籠。

  「什麼?」不太聽得懂她用詞的邏輯,蕭素素僅是溫婉且疑惑的低問著。她一向沒有與人溝通的本事,尤其六年來足不出戶,沒有與人談話的機會。

  「算了,當我胡言亂語。你不是生了一個兒子嗎?在哪?一定很漂亮吧?據我所知,唐彧也是一名美男子,這種基因組合下,絕對又產生一名禍國殃民的大帥哥或大美女。」

  「他不在……但有他的照片。」她忽爾一笑,好不容易由她一大串渾話中明白了語意,就像個即知即行的小女孩似的,她快步走入書房找照片去了。

  不妙!

  杜菲凡望著消失在書房門後的大美人不自禁的搖頭。七年婚姻生活的洗禮,不曾讓小女孩蛻變成女人,性格依然善良畏怯,沒有人引導她走出被父母保護太過的格局,那麼也莫怪外面有人傳著唐彧另有新歡的小道消息。她知道唐彧,一個精明厲害的企業家,而通常這種男人所渴求的伴侶或對手,無不是對等的聰明成熟精幹,否則是不放在眼中的。或許會在年少時一時沉迷絕然的美色,但不必多久,理智終究是他性格上強勢的因數。

  精明厲害的男人會需要的伴侶不出兩種:一種是相同的能幹俐落,可當事業上的合多人;再一種便是真正賢內助解語花,足以慰藉他公事之後的疲憊,享受溫暖歡樂的家庭生活。

  而蕭素素未被調教成任何一種,因為她的父母灌輸她唯一的理念即是她只管被寵愛就成了。

  真正的孝女二人組。同學五年,她常看到蕭氏夫婦跟前跟後的伴讀癡心狀,真的只有「變態」兩字足以形容之。

  如果要怪唐彧有了別人,不如先怪蕭氏夫婦的自私。如今可好了,兩人撒手西歸,留下無依無靠、無自主能力的蕭素素自生自滅。

  「這是照片,他叫學謙。」一張八寸大的嬰兒照遞在杜菲凡眼前。

  「好可愛!」第一眼的驚奇過後,她注意到的是下方的日期指著五年多以前。那麼小孩約莫也六、七歲了。「沒有大一點的照片嗎?」

  蕭素素乖乖的搖頭:「沒有放在這邊。」

  杜菲凡望著照片發怔,她也就習慣性的安靜。直到好半晌之後,她明確的感覺到杜菲凡沒有回過神的打算,才怯怯的偷把眼光瞄放在杜菲凡飛揚的面孔上。

  對女人的畏怯沒有對男人那麼多,畢竟是同性。何況杜菲凡是令她印象深刻的同學。

  她一向很享受父母無微不至的照顧,從沒心思去想外面的生活會不會比較好,與同學親近有不有趣的問題,她安心且滿足的依賴父母。但杜菲凡的活力四射首次今她的心中有了羡慕。

  從沒見過有人那麼活躍得令同學師長佩服,似乎班上有什麼大事小事第一個必定找她處理統籌不作第二人想。她很有人緣,每個人都喜歡她,可是她並不是笑臉常開的好好小姐那一型。她有時候還挺辛辣刻薄的呢,面孔也常是冷冷的要笑不笑。所以大家喜歡她,但卻不敢對她有太過火的玩笑或行為。

  她不是爛好人,她是很聰明冷靜,做事熱誠的人。很奇怪,也很令人臣服。

  所以求學生涯中她獨獨對杜菲凡印象深刻。在心中,她偷偷認為杜菲凡是「俠女」,像古代那種鏟奸鋤惡,卻絕不雞婆生事的那種傳奇人物,做了好事也不要人亂宣揚。

  冷不防杜菲凡眼睛對上她來不及閃躲的眸子,她嚇了一跳,連忙垂下雙眼,不知如何是好的絞著雙手。

  杜菲凡看著她,覺得自己又有了雞婆的欲望。天曉得自己這種毛病到何年何用才能根治。

  「我們來聊天吧。」她提議著。

  「啊?」

  「與人談天,首要的就是要把眼睛看向對方,讓對方覺得被尊重。」

  倉惶的小鹿斑比眼匆匆往上一瞄,又垂了下去。

  「當然如果你覺得困擾,我們也可就此說拜拜,我只消達成募款的目的就成了;我答應「受虐兒基金會」一個月內募捐到五百萬的捐款買醫療器材,目前遺缺四百五十萬呢。我打算由你丈夫身上挖出一百萬加入愛心的行列。」杜菲凡聳了聳肩,見大美人似乎無意接受外人的雞婆,當然也就從善如流的隨便她了。雞婆雖然是可恨的源自天性,但幸而她不勉強人。省下自己的多事,咕嚕兩大口喝完半涼的茶,她站起身:「我看你似乎無意聊天,那就算了,拜拜。」

  「我——」蕭素素急促的出了聲。

  已走到玄關的杜菲凡半轉身看她,等著。

  要,不要;停或走,光明或黑暗。

  冒險必須承受的挫折失敗與安於現狀得到的空寂與安全——她要哪一個?

  蓮步碎移數寸,她抖顫且脆弱的伸出手,低啞卻堅定的輕道:「救我,請你。」

  很害怕,卻是必須去做。否則她永遠只有絕望相伴。

  蛻變之後,更好或更壞沒有人能預測。只是成長總有其必經的過程。只是生命自有其一定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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