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枕邊的男人 | 上頁 下頁
一三


  在朱婷琳與李正棋兩個主辦人的風趣口才下,當然不會有冷場,連送客都送得很隆重。男士們全都站起來,顯示出對她這個天之驕女的尊重。

  陳綿綿帶笑的眼光看過每一位男士,最後,還是忍不住在潘雅湛臉上多停留了下,並淡聲以客氣的語氣道:

  「潘先生,以後是同事了,請多關照。」

  「不敢當,陳小姐客氣了。」潘雅湛淺淡一笑,非常客氣。

  如果不是在場的人太多,並且都在關注她的話,她其實很想對他衝口而出「都認識好幾年了,直接叫名字即可」,但這太著痕跡,只要不是笨蛋都會知道她不對勁,所以她只能把滿肚子想說的話給吞下,甚至不能多看他一眼。

  雖然有點失望,但當她轉身離開招待所時,下巴再度揚起。今天只是一個開始,她有一年的時間可以努力。

  她現在最想弄清楚的是,表哥到底有沒有讓潘雅湛知道她的心意?

  如果沒有,那麼,他也很快就會知道了。

  §3

  婚姻的品質如何,從滾床單的努力度可見一斑。

  結婚十年,早不是當年青澀呆楞的菜鳥樣,因為年少時的衝動,造成了兩人難以承受的後果,以致於剛結婚那兩三年,日子過得真是氣悶混亂,兩人誰也不好過。加上彼此不熟,共同生活在一起真是尷尬得要命。每每看到對方,都會想起自己犯下的錯誤,所以能夠不見面,就不見面,更何況親密接觸?閃躲都來不及。那時他們分房睡,她甚至以為,這輩子都要過著無性婚姻了。

  他們第二次親密的接觸,發生在婚後第三年,在他課業最繁忙,壓力最大,為著教授不斷挑剔退回的論文而一肚子火氣與挫敗無處發洩時,在同學那裡喝了點悶酒後,回到家來,第一件事當然是進浴室洗去一身的酒味與暑氣。哪裡知道,那時她也正巧在浴室裡,剛剛洗完澡,衣服還沒穿上……然後,仍然是酒精作的主,兩人迷迷糊糊在浴室裡成就第二次。

  之後,也就順理成章了,他們終於過起正常的性生活。

  可能因為沒有熱戀的感情為基礎,在性愛的次數與花樣上,都顯得很克制,很平淡。一開始就像老夫老妻,很少有突然性起動情,不分時與地的胡天胡地一番。

  他們習慣在夜晚做愛,就像第一次那樣,點著一盞小夜燈,讓彼此就算光裸著身體,也顯得矇矇朧朧,看不清對方的裸身,更望不見最真實的表情意緒。與其說是對性事的害羞,還不如說是不想正視對方的存在。

  當年,就是因為一場失控的性事,造成兩人的人生從此天翻地覆。負責自是得負責,但那種怨怒不甘,也一直是存在的。他的完美人生規畫不再完美;而她的人生,則碎裂成片片,再也收拾不起來,再也記不得自己對未來曾有怎樣的暢想。

  他們兩人用婚姻來為年少輕狂的苦果埋單。而童瑤承認潘雅湛比她了不起,人生狠狠跌了這麼大一跤,他仍然穩穩地站起來,繼續走下去。不像她,一直還跌在原地,摔得頭昏眼花,如今還滿是迷糊茫然,起不了身。

  所以她也喜歡在看不清彼此的夜晚解決夫妻應盡的義務。

  在身體最親近,兩人融成一體,再無距離時,四周最好黑暗,這樣他們探索彼此身體的祕密時,不用擔心自己的表情被窺見——不管是漠然,還是激動。

  從三年前他完成學業回到台灣工作之後,他們的床笫之事便自然而然地在假日進行。平日他工作忙,她帶小孩忙,忙到了終於可以上床睡覺的時候,都恨不得睡個天昏地暗,根本沒多餘的精力去浮想些別的。

  等到假日,至少他是輕鬆許多的,就順便抒解抒解他累積了一週的精力。

  昨天他回來得太晚,也太累,所以沒做成。而今天,吃過晚餐的兩個小時之後,她沐浴出來,就看到原本亮著的臥室大燈被關掉,只剩床頭櫃的一盞閱讀燈亮著,這是邀請的訊號;而半靠在床頭翻看著最新一期時代雜誌的潘雅湛,身上鬆鬆地套著件浴袍,從他有些濕的髮梢來看,他應該是去客房淋浴過了。

  他穿浴袍的樣子很性感,因為他的身材很有看頭,結實修長,沒有任何鬆垮的贅肉,年輕而成熟的男性軀體充滿魅力,比起他十八歲時那略顯得單薄的少年身體,早已不可同日而語;而她是他每一個階段變化的見證人——就不知道是不是唯一的那個就是了。

  比起他無意賣弄都顯得性感天成的模樣,她低頭偷偷看著自己身上這套已經穿了五年都捨不得丟的基本款睡衣……雖然因為料子好,而沒洗出毛球、也沒有變形,但這種上衫下褲穿超來舒服卻全無美感,更無法顯現出身材優勢的衣服,跟他一比,真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她不是沒有所謂的性感睡衣——都是姊姊妹妹塞給她的,但從來沒有在他面前穿過。他跟她之間的床事,用不著太多的情趣,而一直以來雙方關係的冷淡,也讓她沒臉穿得一身誘惑去招惹他,生怕後果難以承受。

  反正,他又沒要求過,不是嗎?

  而且,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扯了扯身上的睡衣,努力壓下心中那股自慚又懊惱的情緒,她從床的另一邊爬上去,並沒有躺下,而是跪坐在一邊,雙手小心搭在他大腿上,臉蛋湊近他,他的目光靜靜從書上移向她,正好承接她印在他唇邊的親吻。

  他知道,這是她準備好了的表示。

  他將雜誌放在床頭櫃上,沒讓她的臉移開,一手搭在她腦後,把她整個人帶進懷中,唇吻住她的。

  她總是喜歡用帶著水果香味的牙膏,而他萬年不變只用薄荷味,當這兩種味道相遇時,竟出奇的融洽。她的嘴裡有淡淡的香甜;而他的則是涼而微苦。

  他的手熟門熟路地從睡衣的下襬探進去,如果純粹看著她這一身土得完全沒有型的睡衣,誰會相信這樣一套睡衣下的身材,竟是如此魔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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