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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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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又不能自立門戶,倘若他可以硬心腸的不管「葉豐」興亡,然後自行創業,一旦有所成,畢竟還是葉家的子孫,想不被親人干擾或拖累根本是妄想。 他對事業有滿滿的企圖心,但對看了數十年的鬥爭早已倦得不能再煩倦。最好的方法就是這樣:不對「葉豐」費神,維持它的平衡就好,然後私下自立門戶,發揮己長、作育英才,既可達到事業成就感,又不怕被干擾。可以說「碩彥學苑」是他真正能呼吸自由空氣的地方—— 昨夜看著他平靜的陳述,她並不為他的成就而驚喜,反而難受著他的不快樂。 也許他並沒發現,當他在講述時,眼中閃過的是一種對親情的麻木無感,像是在談浩劫般的談他自小感受到的家族氛圍。 他並不知道。其實,他非常非常不快樂。而那使得他不容易有情緒起伏。他向來的沉著冷靜,對事物的無動於衷,正是來自他不快樂後,變得不容易感受到快樂,也不知道真正的快樂是什麼。 所以他的情感是空虛且麻木的。 不懂得「施」,也無法感應什麼叫「受」。 於是,她為了一個認知而失眠了—— 他,不知道什麼叫愛,不懂什麼叫情感交流。所以,她掏探他的心,怕是握到一手空。 如果她要得到實實在在的心,那就得先找個法子填滿他,用他感應得到的方式。好——難! 他們昨夜的最後對話是:「我要你的心中有滿滿的我。」 「我心中有你,現在這樣就很好了。」他覺得這輩子再沒有比現在更好了,為什麼她眼中還有不足?就像一個已考滿分的孩子,還企求更高的分數—— 「不夠不夠!」他的困惑讓她心急! 「那什麼又是『夠』的終點呢?」他不懂。 「終點是當你說出『我愛你』。」 而他,沒再言語。 夜,就此靜下了。然而,清晨也到來了。 她的熱烈,嚇到了他。 此刻的她,在辦公室發呆;而他在做什麼呢?應也是在家中苦惱吧? 他以為的滿分,其實只是她眼中的十分。但這又怎麼能怪他呢?原本他的世界裏,已太習慣一分、兩分的淺薄涼淡情份。所以當她每多一分付出,他幾乎都在受寵若驚的狀態,並覺得不可思議。 等著瞧吧,親愛的老公。你還沒見識過什麼叫真正的滿分呢!你就抱著你手上承接到的那一丁點當成滿分去寶貝著吧,而我,會一記一記的敲得你滿頭包,讓你坐在彩虹上數著頭上飛轉的星星月亮太陽,當然,還有烏鴉,感受前所未有的奇異滋味—— 痛,並快樂著! *** 葉氏夫婦再度從不同的國家飛回臺灣。休息兩天之後,精神飽滿的召獨生子前來陽明山的祖宅議事。 葉遐爾一踏進門,看到眾長輩排排坐的陣仗,不免暗自思索著原因。 其實也不必臆測太多,能讓他父母一齊回國,除了公司的事,再無其他了。之前他出車禍時,他們也只是打電話回來問候一聲而已,後來得知公司裏暫無主事人,才飛回來坐鎮,以防各派系又要起一場奪位戰爭。 從小生長在這樣的家庭,已太習慣這樣的相處模式,才會忐忑心於水漾的熱情洋溢,百般不解她打哪來的活力,可以散發出這麼濃烈炙人的感情? 人性,本該是冷漠;人生,本就是無聊,不是嗎?眼前這些人,就是這麼教他的。而他,也差不多要被這些人同化了,幾乎。如果沒出現水漾這個變數的話,他的人生肯定是平靜無波,直到死亡那一刻到來,也不能使他眉頭動一下。哪有可能活出現在的樣子常要吊高心應對她突如其來的索心手段;總要在她的媚惑下,臉紅心跳的任由定力一去不復返——? 不過,縱使與水漾的相處一日比一日更加美好且刺激,但他仍是沒法子以相同的心境去面對這些至親,甚至連一點點渴盼也沒有。也許,他終究被教養成典型的葉家人,已太根深柢固。除了水漾,他的心難以再為其他怦動。 何況——這些親戚眼中除了權勢,哪懂得什麼叫親情。若他突然熱切的付出與索求,怕不被當成瘋子看了?他心中諷笑地想。 「爸媽、二叔、三叔、以及舅舅們,好久不見。」他頷首打招呼,讓管家收去他的外套與手杖。 「遐爾,快過來坐。」葉母指著一處空位道。 他無異議的落坐,靜待他們丟出問題。他猜:八成是要談水漾。他們這些人隨著水漾做出一筆又一筆漂亮的成績單之後,憂慮之心也隨之高揚,日夜總擔心著太過厲害的女人功高震主,終究會成為武則天—— 果然,葉父先開口了:「上星期水漾拿到了『豐揚』的訂單,有不少老朋友特地打電話到美國向我恭禧,直說財神婆的威力果真名不虛傳。『豐揚』的談判人員之難纏,大家是知道的。」 葉母接著道:「聽說她接下來要談未來五年的合約,可見她有能力、企圖心也強,居然敢明目張膽的向『豐揚』佔便宜。年紀輕輕,手腕倒是厲害。」 像是五千公尺的接力賽,第三棒上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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