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心有所屬 | 上頁 下頁 |
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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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好像——聽說——女方在美國得到一個很好的工作機會,留在那邊發展,這段維持兩年的感情也就劃下句點了。」雖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會被水漾修理,但呂依芳還是對她這種表情感到壓力。可不可以別這麼看人哪?很——可怕耶。 水漾的聲音打齒縫裏陰森森的滑出:「然後呢?這位林小姐回國來作啥?就業?省親?」 「大概——都有吧。」事實上知曉那段過往的人都猜此姝是否有挽回舊情的打算,因為她似乎在打探葉大公子的近況—— 「她結婚了嗎?」 「我怎麼知道。」呂依芳覦了個空門,由水漾的腋下鑽出生天,吸取美好自由的空氣。「你回去問你老公比較快啦!我這個道聽塗說的馬路消息也不知轉過幾手了,真實性有待打折,你先別急著大發醋勁,眼下就要開會了,你把心思放在公事上可以嗎?」 「哼!」 「還哼,走了啦!」只剩一分鐘,呂依芳左手抄起會議資料,右手執行推人工作。身為完美精準的優秀秘書,就是要把上司擺在最恰當的地點,每天的行程照著行事曆走,不致使誤差,讓工作有所延誤。 工作去嘍!想給自個老公排頭吃,也得回家再說。 §第五章 「這些年,你好嗎?」輕輕柔柔的女聲,在溢滿咖啡香的一隅揚起。 這是一間以幽靜取勝的咖啡屋,輕音樂悠揚在偌大的空間內,並不影響每一桌來客的呢喃細語;沒有人需要抬高音量,因此即使是開放的空間,也能有足夠的隱密。 葉遐爾點了一壺水果茶。由於一場車禍,讓他暫時與咖啡、茶之類的飲品絕緣,尤其在娶了水漾之後,他連偷渡的機會都沒有,偶爾有杯奶茶可以喝就算恩賜了。除非他頭痛的症狀徹底根治,否則他怕是只能聞聞咖啡香,看別人享受咖啡因的荼毒了。 今日出門上醫院做復健前幾分鐘,意外接到她的來電,也就順便約見面了。 多年不見,彼此多少都有些改變,就算不再是情人,總也是同窗朋友。他的感情一向淡然,愛情不激狂,分手時也不會老死不相往來。畢竟愛與不愛之間,也只是一種緣起緣滅的結果,不管是誰先提出分手,兩方多少要負一點責任。 分開了七、八年,還好嗎? 「還不錯,你呢?」日子都是一樣的過,沒遭遇什麼波浪,算是老天厚愛了。 「也還好。結束了美國那邊的工作,回來替舅舅打理一間網路公司。」林沁怡伸出纖白玉手,輕撩起頰邊的髮絲往耳後一勾;她一向喜歡清爽俏麗的短髮造型,至今未變,總是只讓頭髮留至肩膀,再長就要剪了。 「很不錯,網路還是大有可為,趁現在一窩蜂的熱潮消褪之時,進場投資,反而能摸索出最理想的方向。」他想到上星期妻子對他提過類似的建議,她對投資的眼光一向很精準。 林沁怡看了下他身旁的手杖,關心道:「聽說你去年出了車禍,到現在仍然休養中。沒事了吧?」 「好得差不多了。」 「少了你坐鎮『葉豐』,內部多少會一團亂吧?」她多少明白他存在於「葉豐」的平衡作用。光是爭搶代理人一職,就足夠葉、紀兩家鬥個你死我活了。 「還好。」這種事沒什麼好對外人說的。 林沁怡對他淡然的口吻開始感到坐立難安,不知該如何開啟下一個話題。 「聽說你結婚了?」還是問了她最介意的。 「嗯。你呢?」像是沒發現她的口吻有異,他還是一貫的溫文平淡。 「我——太忙於工作,從沒真正定下來過。等我期盼有一雙溫暖的手臂守護時,身邊的男人卻當我是超級大女人,沒人敢追了。事業上的成就、高學歷等等,都給男人替我標上了『女強人』的名號,而那,向來令全天下男人視為毒蛇猛獸的代名詞。我早忘了學生時代,被追求的感覺是如何甜美了。」 為什麼男人在事業上得意時,代表著醇酒、美人、讚譽不斷,更是好女人心目中的佳婿人選;而女人在事業上有優異表現時,往往得面對無止境的失去? 她會失去被嬌寵、被追求的優勢,她會失去被看成女人的身分,男人只想與她競爭,卻不想與她同行。然後當她繳出空白的感情成績單時,每個人都認為那是她活該應得的誰教她要強出頭,男人敢要她才有鬼! 妻以夫貴是光榮,夫以妻貴則是神話。沒有男人受得了被質疑讓妻子養的眼光,因為那對男性的自尊有莫大的殺傷力——無能、小白臉、吃軟飯—— 稍有志節的男人定會避嫌,而想吃軟飯的男人偏又入不了女強人的眼。 「你知道,就算是女強人,也會希望身邊有一副牢靠有力的胸膛依偎。他體諒女強人的忙碌,欣賞她的能力,並且知道她也有脆弱的時候。但女強人的身邊,向來不會出現這種男人。」林沁怡深吸口氣,看著他。「你如何擺平自己的尊嚴,去娶那個近兩年被拱成財神婆的女強人,告訴我好嗎?」 葉遐爾看著她,不對她所抒發的人生感歎發表任何見解,只道:「在我這樣的家庭,娶她是最好的選擇。」 「你愛她嗎?」她失態的追問。 他微一怔,像是為她出口的不得體而錯愕。不過他並無回答她的必要。兩人之間只存淡淡的友誼,沒有深入懇談的交情。 林沁怡從他的眼光中拉回激越的心情,乾笑了下,那笑,有點苦。 「以前,總怨你呆板不識趣,出社會之後,方驚覺沉穩牢靠,是多麼的難能可貴。在有了那些能力不足,卻又妄自尊大、不懂體貼為何物的男人做比較之後。只是,一切都遲了——對吧?」像在自問,又像在試探。 葉遐爾垂下眼睫,沉默的啜飲僅剩餘溫的水果茶。酸甜味減,苦味升上來,澀澀的,已難入咽。不願苛待自己的腸胃,招手讓服務生撤下,換來一大杯溫開水,灌了大半杯,才將所有味道沖散。 林沁怡看著他的動作,心口沒來由的沉甸甸地,一口氣幾乎透不過來。 冷掉的茶水,絕不回味—— 這一直是他的習慣,不是嗎? 可是,她還是——還是百般不捨,不願一切就這麼過去。在她有了全世界之後,唯一的空洞,需要愛情來填補;經歷過了投機的、花言巧語的、沙豬的、自傲的各種男人之後,過盡千帆皆不是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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