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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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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醫生討論過了,現在稍微可以處理一下公事,但不能長時間用腦,否則偏頭痛的症狀將會一輩子跟著我。雖然我人沒有去公司,但水漾每晚都會跟我討論;再加上大家也不時上門找我,可以說我對公司的事務一直瞭若指掌。」他溫和的打著圓場,不使妻子成了今晚受攻擊的目標。他可不樂見妻子按捺不住傲氣,連父母都得罪,那麼日後她別想推展任何投資計劃了。 水漾小鳥依人的輕偎著丈夫,笑道:「對呀,要不是有他支援我,這四個月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呢。大家都是自己人,也知道我年輕氣盛,老是莽撞的得罪人。多虧他常常提點我,讓我可以做得順手一些。」他既鋪了臺階,那她當然就順著爬嘍。 爬得更順。他對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表現親密有些不自在。放眼看向其他親人,似乎也是為之瞠目不已。想推開她,卻又在她「笑咪咪」的眼神下作罷。 他似乎逐漸有了體認,當她抿唇笑得很美卻也很假時,那他最好小心一點應付。 「看不出來表嫂也有小鳥依人的一面。」紀達也開口揶揄。 「新婚燕爾嘛。」紀達玲微笑地道,環胸的雙手像在拂去雞皮疙瘩。 「這麼恩愛,想必是有早生貴子的計劃了。」尖銳的嗓音出自一中年肥婦口中。她是葉揚的弟媳婦,水漾要稱呼為二嬸的人。 「還早呢,我們才新婚。」葉遐爾並不期待。至少此刻並不。 「也不早了,年輕人別太以事業為重,生育後代可是首要大事。我想水漾很明白才對。」葉母看向她:「是不是啊?水漾。」 「媽說的是。」好恭順的垂低頭,非常溫良賢慧的樣子,幾乎嚇出一票年輕同輩的眼珠子。 他們仍記得上回餐宴時,此妹辛辣難惹的女強人樣,怎麼今日幡然改觀而無半絲作態的心虛? 再仔細看了下,真的沒有。果真是手段厲害的女人。 「女人哪,再有能力也不能忘了傳宗接代這種大事。還有,為了避免外人閒話,你自個兒也要小心,別與其他男人有什麼往來,以免日後孩子生下來,還得靠驗DNA來證明,可就鬧笑話了。別忘了你將來生下的小孩是『葉豐』下一代的首位繼承人。」葉母說得極為坦白,可見多少耳聞到數日前韋青闖進她辦公室的事了。 多有趣!她似乎並不認為媳婦該一輩子忠誠,只要孩子沒生下來之前安分守己,以確定小孩血緣屬正統就行了。真開放呀!水漾並未對婆婆那一席警告的話動怒,漫不經心的點頭,並抬頭看向夫婿,而他,唇角噙著淡淡笑紋,有些心不在焉,像是不處於這空間似的。 他在想什麼?好疏離的表情。 水漾忍不住伸出一手勾環住他腰,才終於拉回他的注意力。他揚眉無言的詢問,她不語,有點悶的偎在他肩頭,好累—— 葉遐爾拍了拍她,對父母道:「我想水漾有些累了,今天的聚會就到此為止吧。明天的董事會勞煩你們出席一趟,那件企劃案通過了的話,絕對是有利可圖的。請相信水漾的判斷。我們先告退了,爸媽晚安,各位,我們走了。」 一陣客套告別詞令之後,司機將他們載離大宅,劃下疲累一夜的句點。 「遐爾。」她閉著眼。 車外的路燈一道又一道流劃過暗淡的車廂內,他們的面孔忽明忽暗的閃爍。 「嗯?」他應著。 「喜歡小孩嗎?」依然淡然的聲音。 「沒多大感覺。」 蜿蜒的道路讓他們的身體隨著微微左右傾擺,有時會撩擦彼此的肩膀,抵觸、分開;分開、又抵觸,全然的無可奈何,由他去的放任。沒人想挪開,也沒人想更偎近。 「不生小孩可以嗎?」她問。 「無妨。」生在這種家庭,不會快樂的。 「不在乎?」聲音已淡似呢喃,不帶情緒。 「家族還怕沒人嗎?」他笑,語氣輕鬆。 靜默,隨著黑暗延伸。 一個大轉彎,讓她不由自主跌入他懷中——這個令她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熟悉他的身體、陌生他的心靈。此刻方領略到悲慘的滋味。 「在想什麼?」順勢摟住她,輕聲地問。 「想——是不是,我一開始就錯了。」 *** 在葉揚夫婦站臺力挺投資案通過之後,間接的也讓水漾的工作執行得更有力。她得到前所未有的揮灑空間。以往只有丈夫百分之二十五的持股,只消三、五個股東聯合起來叫囂一下,她就什麼工作都別做了;但再加上公婆手上各百分之十的股票,以及立場明確的支援,她再也不必愁別人沒事踩她兩下鬧著玩。 葉、紀兩家怕她從「代理總裁」扶正為「正式總裁」,悲觀的以為只消她再幾次枕邊細語,大好江山就要落入他姓之手。所以近來神態間總不免有幾許悲憤,端差沒當場唱起孤臣孽子的大戲,以抒感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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