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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我該嗎?」葉遐爾雙手往後一撐,閒適的靠在和式椅背上,一副酒足飯飽的模樣。溫雅的雙眸深處微漾著犀利光華,細細收納美麗妻子的每個表情。

  以為她深沉,卻又有如此坦率的一面,要說她驕恣,卻又有不容輕忽的工作執行力。隨著業績亮麗的呈現,代表她得罪的人一山又一山的無以計數。

  她像個詭計多端的小狐狸,並且不怕讓他看出來——不,應該說她希望他看出來,所以表現得如此坦白。相信這些面貌,別人是無緣窺見的。

  「你為什麼不該?除非你壓根兒不在乎自己的妻子。」她跪坐起身,端差沒爬過去揪住他了。

  「怎麼不反過來想,我或許是很放心你呢?」她眼中竄起兩簇火花,燒得她整個人又辣又嗆又炫人心神。他發現——河東獅吼也是一種美的呈現。

  他喜歡這一面,勝過她算計時多一些。

  「如果一個丈夫有我這種妻子,就算他知道妻子不會爬牆,他還是不該放心!」總而言之,他就是不在乎她就是了!這個體認讓她胸口難受了起來。

  葉遐爾傾身向前,伸手蓋住她棲放在桌上握成拳頭的小手。輕道:「當我不是世人眼中最好的選擇時,你就選擇了我,或許我不值得,但你並不那麼認為。當時,我就定下心了。我信任你,不好嗎?」

  水漾怔怔看著他,忽爾感到有絲難過。

  「怎麼會不好。只是——只不過是——你還沒有當人丈夫的自覺而已。我在苛求什麼呢。」

  她想要什麼呢?他猜不著。

  除了職場生涯上的成長外,她還能從他身上得到什麼?他所擁有的並不多,不是嗎?很快的,她就會學成了人際交流的手腕,到時丈夫之於她,還有什麼剩餘價值呢?

  那麼,她眼中的若有所待,是什麼?

  一樁商業聯姻,能是這番光景,很足夠了。

  望著她眼中的火焰被抑鬱取代,葉遐爾不禁深思起來:還有什麼是她要的,而且也是他給得起的?

  ***

  窗外,木棉花盛放出三月天的紅豔,整個枝頭燃起一簇簇的橙色火花,春風拂過,火花不滅,只是顫動,像是無言的期待,怦怦、怦怦,怕無人知曉,落得一地凋零,最後化為春泥的一聲籲歎——

  「你覺得她是個怎樣的人呢?」溫雅的聲音透過電話線,遙傳到太平洋的彼端。

  「美麗、精幹、果敢、眼光精準。四個月以來雖然替你扮黑臉得罪了親族,與各派系交惡,但同時也替你賺進了數億元的淨利。光是追討回來的利息,就夠你發旗下員工好幾個月的薪水了。」那端,低沉的男音帶著些許笑意。「怎麼?她終於令你感到困擾了?」

  「你似乎早已料到?」不承認也不否認,男子僅是討教對方何以如此未卜先知。

  電話線另一方的聲音回道:「你我都知道,她沒有理由突然向你求婚、一心想嫁你。而你也扯,竟也就答應了。」

  「色不迷人人自迷,我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男子口氣添了幾分玩笑。

  「也是。你一向自認凡夫俗子,連婚姻也拿來玩,真有你的。」語氣中隱含薄責,有著不以為然。

  「計劃總是比不上變化。」

  「說到這個,原來的計劃全打亂了,你有何高見?」

  溫雅男子頓了一頓,笑道:「我想,把擔子交給她也不錯。她能擔得起,並勝任愉快。」這般的盤算,亦是十分理想。

  「我懷疑。一個與股東水火不容的人,如何坐穩執事者大位?何況她還需多方面的磨練。」這是身為超專業經理人的評估。

  「她相當聰明,也明白自己的缺點。假以時日,她會成為一名八面玲瓏的企業家。」他很看好。

  「但夫妻生活呢?就這樣了?」對方問。

  男子沉默了一下,才道:「我們已處在最好的狀況中了。」

  「是嗎?」有人不以為然。

  男子低笑:「你不會以為我們只是有名無實吧?」

  「難道不是?」對方輕訝。

  「兄弟,她可是個大美人,沒有男人受得住的。在夫妻的正名下,你不能要求我當個柳下惠。」

  從這邊輕鬆的語調中,那一邊的人似乎察覺到了一些什麼極其細緻的——

  「真稀奇。我一直以為你無法對一個沒感情的女子發洩生理需要。」

  「她太美了,而且她是我妻子。」這足以解釋一切。在他們這樣的家庭中,沒有幾對夫妻是因愛而結合的,不也是孩子一個又一個的生?

  不欲對此多作深談,他問:「你覺得她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除了公司之外嗎?」

  「是的。」

  「會不會是察覺了你另一個身分?」

  「不可能。」想也不想便否定。

  那一端的人輕笑了下。反問:「那麼,你還有什麼值得她大費周章的?」

  「我不明白。」所以才千里迢迢的問。只因她那雙隱含失望的明眸,令他縈懷不已。

  「葉,你難道就不認為她純粹是看上你而嫁你嗎?」

  「不可能。」再一次否定。「我太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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