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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楊敦日陪著范喜言在厭茶的廚房內忙著。為了挽救厭茶這四、五天來被破壞得蕩然無存的商譽,今天在店門口擺出五折特價優惠招牌,並以最受客人喜愛的海陸大餐當主打,可以想見她今天肯定會忙到出去喝口茶的時間也沒有。因為十點開店之後,客人便陸陸續續進來,愈接近用餐時間人愈多。

  幸好楊敦日從他公司的資料庫裏聯絡到兩名經營過自助餐的婦人來幫忙,讓她在廚房裏不至於忙到瘋掉。而四個老闆呢,為了贖罪——贖這幾天來在店裏胡搞瞎搞的罪,全乖乖在前面跑堂,一個也不敢跑。

  客人很多,不過店裏人手仍算夠用。幸好有楊敦日,不然她還不知道該去哪裡調人來幫忙呢!

  炒好了最後一盤菜,她將燉牛肉轉為小火細熬,香味彌漫了整個廚房,甚至還傳到外頭,足以挑動每一個人的旺盛食慾。

  他抱著一個小盆子打蛋汁,半靠著流理臺,身前站定著終於有空閒的范喜言。她顯然很想與他談個清楚明白,討厭兩人之間再這麼曖昧不明下去。

  她是個凡事講求黑白分明的人,一件事情沒弄清楚會難受得要命。何況這是她最想知道的事啊。

  「什麼不可能?昨兒個,你你你——」親了我耶!她實在是講不出口。

  楊敦日伸手將她耳邊垂落的一撮髮絲給順到耳後去,順道抹掉上頭的麵粉。

  「我怎樣了?」心不在焉地聽她興師問罪。

  他可不可以別再做出這種動作了?很親暱耶!別以為裝作若無其事就可以了。

  「別碰!」她不客氣地拍開他手。

  「這麼見外?我以為我們是好朋友。」

  好朋友?見鬼的好朋友!這三個字可沒給他免死金牌好蒙混一切。她開始恨透了這三個字!去他的好朋友!

  「我說你,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我覺得一切顯得那麼地不對勁。你究竟是怎麼啦?」

  楊敦日將蛋汁放到桌子上,轉而去清洗那些剛進貨的蛤蜊。最後撒了一大把鹽讓它們吐沙。他那種天女散花式使得自己肩膀上也撒到了一些。

  她伸手代為揮去。

  他看向那隻白嫩的小手。笑笑地以剛才她那句丟回——

  「別碰。」

  她的手當下僵住。他生氣了嗎?怎麼——

  他笑:

  「親愛的好朋友,如果你覺得我們應該照著你的道德規範來交朋友,那我遷就你也無妨。我不能拍掉你髮上的麵粉,你當然也不能揮掉我肩上的鹽。我能配合你的,你可別犯規哦。」

  為什麼他的笑容顯得既親切又陰沉?她有些著慌:

  「你在生氣嗎?我不是在防你,我是——」

  楊敦日搖頭,原本伸出手想拍拍她、安慰她,但伸到一半又立即收回來。她的心也跟著一沉。

  「不是的。喜言——喔,不,唐代男人不能直呼你閨名是吧?那我該叫你范氏,還是范小姐?」

  「你別這樣——」她覺得挫敗感幾乎要打垮她。

  「那就范小姐好了。」他逕自決定。然後才道:「我願意照著你的遊戲規則來,免得你良心譴責自己。我這不是故意要氣你,而是尊重你。」一副很講理的誠懇樣。

  「你到底想怎樣?!別跟我兜圈子,我玩不來的!」她想伸手搥他,但不敢。剛才他已劃下男女授受不親的界限了——他不能做的,她也不能。

  「我只想維持我們寶貴的友誼。」他道。

  「但你親了我啊!」她叫。

  她沒發現她那幾個好朋友全縮在門邊張口結舌嗎?楊敦日不忍提醒她,只好裝作那些人不存在地道:

  「那是意外。」多麼雲淡風清。

  「意外?!」她不可思議地叫。一顆又苦又怒的心不知為何擰得難受。他那樣做,玩笑的成分大過——其他嗎?那些關於「感情」的其他——

  他怎能這麼做?把她的芳心攪得天翻地覆,還這麼無辜的樣子!對她千般好又萬般無賴,好可惡、太可惡了!一股衝動狂湧而上,她伸出手揮去一巴掌,想回報他一份「意外」的盛情。

  他抓住她手。再度出其不意地點吻上她面頰,很無辜地笑笑:

  「第二次意外。」

  ***

  心好亂好亂、好煩好煩。

  范喜言將自己悶在棉被裏,想要睡個人事不知,偏又睡不著。就算她今天在廚房裏忙足了十個小時,全身骨頭累得像要散成片片;更別說她還花了好大力氣將壯碩的楊敦日給轟出去。

  唉——

  對,向來不習慣處於弱勢的她,終於把那傢伙給轟出去了。誰教他敢一再偷香、吃她豆腐。就算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特別的,也不該做這種過分的事。

  「討厭討厭透了!」她悶叫。雙手搓著臉頰。昨天是右邊,今天是左邊,蜻蜒點水也似,教她除了震驚外,再無其他感覺——

  啊!她在抱怨嗎?在抱怨那輕觸太短暫嗎?天!不是吧?!該是氣他故意的孟浪才對吧!

  噢!她什麼都不知道了啦!·

  有什麼了不起的,她又不是沒給人親過。她夫君不僅親過她的臉,還吃過她的嘴兒呢!還不是那麼一回事,沒啥特別感覺可說的。

  唯一的不同是——她期待楊敦日的吻——

  她快要變成她自己所唾棄的出牆紅杏了!

  不可以的,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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