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相思已是不曾閒 | 上頁 下頁


  「給我煙。」她又開口說了一次,並且毫不客氣地探出手,要穿過煙霧拿下他唇邊叼著的煙。

  但她一如所預料的沒有成功,男子早她一步將煙頭往牆上捻熄,彈手丟出窗外,沒有看她,也沒有讓她更越雷池一步。

  「謙哥,我是你的女人。」低啞且不馴的嗓音,訴諸的是宣示,也是警告。

  他——耿雄謙揚著一抹沒笑意的虛應,扯開了唇邊的紋路:

  「那是妳說的。我耿雄謙何德何能讓『翊揚高職』的紅雉幫大姊頭委身?如果全中部高中向我挑戰的派系輸了之後都要委靠過來,那我是消受不起的。昨夜的請罪宴,依道義,我接受了;妳藉酒醉不走,也讓妳睡了一夜,有沒有成為我的女人,所有兄弟都知道,妳還是別亂放話的好。」輕描淡寫的語調,卻不容忽視地將一字一句釘入聽者的耳中。

  「我會讓你改變主意的。」猛然跨近了一大步,她豐滿的身體貼近了他,存心挑逗與挑釁,媚眼如絲地審視他臉上的反應。「除非你不是男人,否則你該有點反應。我李秋雉從不與男人廝混,但只要我看上的男人,就非要不可。我找了這麼些年,只有你是成氣候的,而且你不是一般的混混;你有遠大的志向,眼光放得遠,寬大的氣量,致使你日後必是黑社會上獨當一面的霸主。我是你需要的女人,相信我,我們天生注定要在一起,互相在未來的路上扶持,我要你當我生命中唯一的男人。」

  耿雄謙沒有推開她,但眼中的冷淡未稍減分毫:

  「我的未來不需要女人扶持,我自己的天下自己打。」

  「即使如此,你也需要一個足以匹配你的女人。」

  她塗著深藍蔻丹的手指滑上他性格的面孔,依戀著這張布著細碎疤痕、不顯英俊卻氣勢迫人的臉——光這一雙濃眉利眼,就足以令她傾心;這是一個值得她爭取的男人,不顧一切也必須得到。

  足以匹配他的女人?他譏諷一笑。既然決定日後的生活必然是腥風血雨,隨時有死亡的到來,他何須有女人?拖累自己,也讓女人流淚,就像——

  猛甩開腦中即將轉來不悅的記憶,他輕且堅定地將她推開,側身看向窗外,打開窗戶一角,如刀雕斧砌的線條全是漠然的表態。

  李秋雉走過來與他並肩而立,看著移向中天的太陽笑道:

  「看來你們今天又要蹺掉好幾堂課了。」

  「是呀。」他漫應,低首看著左手腕上的紗布,深思著昨日那場打鬥過後必須等多久才會再來一回合。

  以流氓、太妹著名的「風神高中」,自然少不了打架、械鬥的重頭戲。適者生存的定律下,那便是一種宿命,一如全中部著名的私立貴族高中——展鋒,他們能展現的不過是包裝過度的外表、氣質,乖寶寶之代稱。

  各校產物各有不同,入了什麼校,就做什麼事。

  一輛亮麗新穎的展中校車正巧由破敗的公寓前駛過,格格不入地穿梭在這條破街老巷中。

  他微笑著。

  雲與泥的不同呵,永永遠遠不會有交集;世人的價值觀、他的看法,都是一樣的。

  李秋雉笑著道:

  「全中部最招搖的學校,連車子也囂張得很。」

  「那是另一個世界的產物。」

  「他們是貴族,我們是垃圾。」她冷笑地說出世人的想法。

  低沉地逸出笑聲,他又燃起一根煙,也遞給了她一根,然後才譏諷道:

  「可不是嗎?」

  ***

  新學期的開始,對展鋒高中而言,向來不曾有過冷場的一刻。熱熱鬧鬧的各種選項抬了出來,又有運動會、園遊會要接連著登場,別說學生會長兼班聯會長陸湛必然忙得不可開交,整個學生會也沒有喘息的一刻。

  也只有在這當口令陸湛無法全心全力地護花,每天能和葉蔚湘一同上學,卻不見得可以一道回家。不過這不是什麼大問題,反正上下學都由校車接送,他向來是放心的。

  錯過了第一班次的校車,第二班開車時間是五點十分。葉蔚湘看著身下被夕陽拖得長長的影子,晝長的夏季依然在九月延伸著訊息,秋意一向遲來,所以眼前的夕陽大抵說得有些早。

  四點五十分,校園內因活動而熱鬧喧嘩,沒有放學時應有的冷清,有人在操場踢足球,有人在釘製看板、繪畫海報,而新一批候車的學子,也聚集在涼亭內閒談,清一色貴族高中的氣勢,個個紅男綠女有著粉雕王琢的好相貌。

  這是她生存的一方世界,卻又如此格格不入。多年來習慣性地被守護,她連什麼叫知心密友都沒能體會,在同性之間只是純粹的同學關係,更甭說異性了,方圓數十尺,沒異性有越雷池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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