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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原先的不開心,在看到他吃得一顆飯粒也不剩後,奇蹟似的心情大為轉好。

  再怎麼相愛的男女。生活上也會有必須溝通協調的地方,才會有人熱衷「試婚」這玩意兒。那麼,他們這樣算是試婚嗎?她撐著雙頰瞄著他赤裸的上身,心思突然飛到他的身材上了。

  男人愛看女人的身體,看時激動地噴鼻血,這種人通稱「色狼」;可是女人也會欣賞男人雄健的體魄,尤其年經男子的軀體不見一點兒贅肉,那種標準V形的線條,盡成了表現男人獨有陽剛氣勢的特徵,還有蘊含在體內的強勁力道,都是女人身上找不到的。或許就因為女人天生缺乏那些陽剛之氣,所以才會對自身所沒有的東西產生好奇與興趣,進而欣賞了起來。

  秋水並不特別欣賞那種肌肉糾結得很誇張的男人,只要有挺拔的寬肩,以及小腹中結實的六塊肌肉,她還是覺得這樣的異性比較有看頭。她不自覺地伸出右手,以食指點了點他的胸肌,軟軟的皮肉下有一種剛硬的內蘊,與女人是完全不同的。

  這女人居然在調戲他?白悠遠不知道該因此感到光榮還是侮辱,難道她企圖再讓他衝進浴室泡冷水嗎?他忙抓住她的毛手,以低沉略具沙啞的嗓音道:「這一次,我不承擔任何後果,有膽妳再摸摸看!」

  「什麼後果?你要拉我奔向離你最近的床嗎?」秋水竟不知死活地挑這個時機逼他,只因他的表情看來很嚴肅。

  他繞過桌子抱起她,讓她高坐在桌子上,雙手環著交握在她腰後,很具威脅性地將臉住她面孔傾近:「男人是禁不得挑弄的,妳已經決定要分享我的床了嗎?丫頭,雖然我是個保守的男人,但是面對美麗未婚妻的引誘,我也會不顧一切的。」

  秋水用力吞了口口水,心跳忽地跳得奇快,她試圖降低體內熾人的熱度,猛吐舌頭。這種對話再進行下去,他們若不是去沖冰水,就是衝向大床去了;現在還——不是時候吧!

  「白『老師』,您近來的自制力真是退步得讓人嘆氣。」她說著。

  「這時候才叫我老師,是要引發我的道德心嗎?」他放開她,笑道:「不是妳的計策成功,而是我還不願妳現在就嘗試婚後才能享有的禁果,妳還太小。」

  見他走出廚房,她抗議地嘟嚷:「我不小了!臨波都已是一個孩子的媽了!」

  只見他沒什麼興致地揮揮手,逕自去看他的新聞,真是不給一點面子!

  秋水嘟著嘴,從窗戶玻璃的反射中,看到自己尚稱不錯的身材。那個有眼無珠的傢伙,竟敢嫌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看人家康碩多惜福呀!這個白悠遠——唉!

  ***

  秋水一直不明白她的末婚夫兼老師為何會堅持搬來與她同住;不過,日子一天天過去,上下班有人陪,屋中多一個人做伴倒也是挺愜意的事,也就不再天天追問他的目的了。

  兩個星期來,他們倒也做了不少事。例如:到白家宣布訂婚的事,介紹雙方家長認識,兩人總算正式訂下了名分。勤奮教學的秋水也越來越受學生歡迎。在體育組長央求下,她也帶了兩個運動社團,日子過得多采多姿,卻也充實得累人。

  先前白悠遠強制每晚要惡補防身術的事,每每在一連串笑場中度過;因為她在他的手勁下,不是哀哀叫痛,就是笑得風雲變色,全身倒在地上蜷成蝦球狀。再厲害的老師遇上這種頭痛的學生都會決定自動放棄的。每次教學都在他的詛咒與嘆息聲中結束練習,偶爾兩人難得在力道上配合恰好的情形下稍有進度時;但是只消雙眼糾纏上,互相狂放電,就難免會有幾分鐘或數十分鐘的課程換成耳鬢廝磨與親暱的喃喃細語了。

  總而言之,白悠遠這輩子沒教過這麼笨的學生,他是徹底地放棄了,倒不如說,其實是捨不得她全身跌得青一塊、紫一塊的,還是談情說愛比較符合經濟效益。

  為什麼他非要教她防身術不可呢?秋水不明白,他又死不肯說,只好算了。

  這日放學後,她趴在桌上等還在開會的白悠遠。原本說五點就可以散會的,此刻時針已不客氣地往六點鐘方向靠近。等人倒不打緊,但是她肚子好餓哦!讓未婚妻死於飢餓也是一種罪過,她的肚子正悲壯地呻吟著——

  一秒鐘、二秒鐘——三秒鐘——

  好,決定不等他了!秋水拿起皮包,以殘存的力氣踢開椅子,決定先到兩百公尺外的快餐店吃飯。留下了字條,她有些心虛地走了出去,心想:他一定很不喜歡被「拋棄」的感覺,或者不能接受食物比他重要的殘酷事實,但他會明白的。活著的未婚妻才有結婚的價值,死了還有什麼戲唱?她可以接受各種死法,但拒絕有人在她墓碑上刻著——此妹因飢餓而死,在食物暴滿的年代。

  就在她晃出校園還不到兩分鐘。白悠遠抱著一疊參考書進來,看到空無一人的辦公室,不必看紙條也知道那丫頭跑去填她的胃了。也許是有點反應過度,他公事包一提即刻衝了出去@

  「他們」不會放過這個絕佳的落單機會,希望他料錯,想著想著,他的腳步更加快速地跑動。

  ***

  「唉喲!你輕一點!」哀號聲不斷地傳來。

  「這樣好一點了嗎?」另一個聲音輕輕地問。

  「痛死了啦!」

  「哼!誰叫妳單獨先走的?痛死活該!」白悠遠發現橫躺在床上的丫頭不宜採溫柔方式待之,愈溫柔她愈會撒嬌地叫痛,乾脆用罵的比較快,順便吼出他的憤怒:「我千交代、萬交代,叫妳一定要在有我陪伴的情況下做任何事,妳的表現是什麼?這些皮肉之傷只是懲罰妳背信違約而遭來的天譴。」

  即使身上的瘀青一時之間仍然很痛,秋水也要強提起精神來反駁:「我的皮肉之傷是你近日來寸步不移的原因吧?別顛倒是非了,如果你早點兒告訴我,我死也要抱著你一起挨揍。你說!你是不是怕被人抓來一起打,才不告訴我的?」

  「是呀!我怕得要死!怕死了妳這個宇宙超級大白癡,我看你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妳不會是被打得更笨了吧?不懂防身功夫的人才有被K的本錢,妳忘了是誰英雄救美的?」他用力一拍,最後一張OK繃精準地黏上了她鼻尖的小瘀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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