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旭日焚身 | 上頁 下頁
二一


  「你說呢?」呈上一朵無賴的笑,元旭日擁被坐起身,相當扼腕自己的手腳遲鈍。

  「夢遊嗎?」

  「好理由,再來。」

  「走錯房間?」

  「也不錯。但其實也不算走錯房間,而是我想來陪你睡,怕你一個人寂寞。」

  韓璿打量著眼前這個穿著史努比睡衣的男人,實在很難想像這人在五小時以前穿著筆挺西裝、梳著油頭,與他針鋒相對的景象。

  雖然說無賴是他一貫的基調,但隨著在意的丕變,表現的方式也大異其趣,令應對他的人深感頭痛。此刻他已然明白為何「旭日」的另六名股東對元旭目總是感到無可奈何,甚至是放牛吃草的隨他去。

  這個人簡直是蝴蝶——完全變態。

  也像變色龍,心性隨著衣著的不同而反覆。不必任何矯飾,渾然天成得不可思議。

  「身為主人,有義務提供給客人安心舒適的睡眠環境,所以我就把我的床讓出來啦。但因為我會認床,所以回來打聲招呼,順換交換一下對這張床的意見。」元旭日向他招招手:「來呀,床很大,夠兩個人睡的。」

  完全將他的行為合理化,不感到絲毫羞愧。

  韓璿深吸了口氣,與元旭日相距只有五十公分的距離,知道這是利用元旭日之後所必須面對的打擾。沒關係,這種代價他還扛得起。而既然他來了,又似乎打定主意賴著不走,那麼也就是說有深談的時間了,正好可以把握良機。

  「你來,是表示要接續晚餐的談話嗎?」

  「坐吧。」這次出手得突然,沒讓韓璿有逃脫的機會,一把將他扯坐在床沿。「要談話就別一副高高在上的壓人狀。」

  推拒開他有意摟人入懷的輕浮舉動,韓璿端坐在床沿,就著床頭燈唯一的照明,兩人的面孔皆是一半明亮、一半隱晦,仿佛展現著兩人心性裡不被人知的另一面。

  深夜了,對談的語調趨向低沉:

  「從近來幾次的狙擊中,你有什麼感想?」

  元旭日盤腿而坐,前傾的身形更加拉近了彼此的距離,他頗是滿意這個情況。

  「即然你這麼想談,是不是也該相對的有些貢獻呢?」從他陸續查到的資料裡,不僅沒將事情釐出一個明郎化的方向,反倒益加詭異,並且毫無道理。

  「什麼意思呢?」韓璿緩聲反問。

  「別在我面前作態。」元旭日撇撇唇角。「我對你有較多的容忍,但也是有限度的。沒事別裝傻。」

  「先說說你的感想吧。」

  「我找不到主謀,每一個來刺殺的集團都只是拿錢辦事,接洽的人甚至說不清楚當初怎麼接下這個生意。對這一點,你的看法是什麼?」

  「我的想法是——」韓璿輕淺微笑。「原來元旭日也不過如此,我們對你的寄望過高,太遺憾了。」

  元旭日開始磨牙,要不是及時想到這傢伙是他未來的愛人,他早一把掐死他了。從來不曾這麼手癢卻又要苦苦克制住。沒關係,折衷的辦法也不是沒有。

  「先姦後殺你覺得如何?」基於對愛人同志的尊重,他生平第一次這麼有禮的徵詢他人意見。

  韓璿倒是不驚不怒,也沒故作不懂。

  「很好啊,我一向不批判別人的私癖,但會提醒你記得去投案,畢竟你對敝公司的安全費力頗多,總該回報些許盛情。」

  「不必客氣了——」他霍地投身撲向韓璿,但也只抓到一隻胖胖的枕頭。

  韓璿側身躲開,本欲跳躍過床面隔開更多安全距離,但躍起的身勢卻被人在半空中攔截。元旭日掃腿勾挑掉他雙足的使力處,翻身平躺在床上,雙手往上一箝,韓璿便無所選擇的掉入他閑閑以待的懷抱中——

  一張史努比的笑臉與他相對。韓璿向下的面孔被壓制在元旭日的胸膛上。

  臥室內有一瞬間的僵凝,然後——

  「哦!」

  元旭日冷不防的感到全身一麻,霎時竟使不出半點力道。雙自圓瞠的死瞪著早已順利脫離他固若金湯懷抱的韓璿,而自己卻動彈不得。無法適應由優勢一瞬間轉為劣勢。

  韓璿雙手抵在床治,彎身面對一臉不敢置信的「這是遺失的國粹,點穴。」大方的給了答案後接道:「我承認我方提供的資訊太少,而我早晚也得說出你想知道的訊息,但不是現在,也不是被你三百堂化的任何時候。現下,元先生怎既然獨斷的承攬了『殷華』的安危重任,也不容我們反對,那我就從善如流的交由你去費心。你這麼的厲害,想必會想辦法弄清楚一切的。等到你弄清楚了,也開始懂得尊重,咱們再坐下來談吧。」

  「你——」連開口都顯得艱難,元旭日唯一能做的就是以眼刀對人表示碎屍萬段的「誠意」。

  「至於現在,讓你我各自睡個好覺吧。」好心情完全表現在韓璿俊俏的臉上,滿溢的笑意是純粹惡作劇之後的快樂,而不是平常所見的虛應或禮貌性的淺笑。

  所以元旭日的目光由怒火熊熊轉為著迷——他喜歡看韓璿這樣對他笑——雖然源自於己身的挫敗。

  心——再往下一層耽溺而去——

  韓璿決定好人做到底,替他擺了個易入睡的姿勢,拉整好他的睡衣,再翻出一頂睡帽往他頭上套,真是可愛極了。發現素面床被與睡衣著實不搭,他從衣櫃裡抽出一條印有美少女戰士的粉紅色被單來替元旭日蓋上。

  「很完美,祝好眠。」

  韓璿正欲握住門把,但突然由窗口閃射入的一道金光令他全身寒毛直立,反射性的飛身回床上,揪摟住仍不得動彈的元旭日滾向地毯上。在間不容髮的瞬間,偌大的床面上已被焚燒出一個龐大窟窿,穿透了床墊,直透向地板,而揚在床中央的是一柄火焰鑄成的利劍。

  而控制火焰利劍的,竟是一抹雲霧似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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