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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你為何要帶著孩子出門?我聽說『飲酒試劍』大會每年與會人士眾多,擠擠挨挨的,就不怕驚著了孩子?她還那麼小。」而且,這個孩子明明正在睡覺,為何堅持要抱出門?

  柯醉雪緊了緊懷中的孩子,有些緊張地道:「她還是跟緊我的好。先前兩個奶媽子照顧得不經心,讓孩子著涼,病了一個多月,差點去了。我把奶媽子趕走了,自個兒成天不錯眼地帶著孩子,不敢讓她離開眼界……沒辦法,現在整個山莊的下人都聽她的,我不知道可以信任誰……」

  看著柯醉雪一臉憂虎,柳寄悠不清楚實際情況,也不好說什麼。光聽一個人片面之詞就認定另一人是壞人——這種輕率的判斷,柳寄悠做不來。

  「不過,算那人還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就算被稱作平妻,也不過是個妾,不敢輕易往你跟前湊,怕討了個沒趣。她一定是知道帝京人最重規矩,所以她一個妾才不敢來招待你。我夫君早上還叮囑我,要好好給你介紹歧州的風光呢!」正室的身分給了她一點勇氣,而站在柳寄悠身邊,更讓她有揚眉吐氣之感。打從平妻進門之後就成日悲傷自憐的柯醉雪,今日終於找回了些許正妻的自信。

  柳寄悠扯了扯嘴角,自然不能跟葉夫人說,我現在連個妾都不是呢!沒名沒分跟皇帝睡不說,想撇開關係當作不認識還不行,情況正膠著著,還不知以後是什麼下場,也許比你還慘呢。

  靜靜看著葉夫人懷中的稚兒,腦中想著的卻是昨夜入睡之前,龍天運奇特的舉動——伸掌輕輕撫摸她的小腹,力道非常輕微,像是在呵護著什麼似的。那時她已累到連根手指都動不了,整個腦袋也糊成一片,只想昏睡過去,什麼也不管。此刻,看著別人家的孩子,才恍然想起他那個動作可能代表著什麼……他想要她給他生孩子嗎?

  他想要。

  那麼,她想嗎?

  此時,不遠處傳來準備就緒、即將出發的聲音,山莊裡的住客——搭上馬車,往歧州河畔方向而去。

  余光看見龍天運正朝她走來,霎時所有的人聲馬影全成了不重要的背景,這個男人英挺卓然的風姿,就算不是個帝王,也會是最頂頂出色到其他男人難望其項背的。

  這樣優秀的一個男人……

  她很誠實地對自己承認,如果他不是皇帝的話,她很願意與他生個孩子。可惜,他是皇帝。

  江湖是個處處血腥的世界,刀光劍影、逞兇鬥狠,人命如草芥,誰在下一刻失去性命,都不是奇怪的事。

  江湖,對尋常人而言,絕對是個危險的禁地。

  柳寄悠就是這麼個尋常人,也非常清楚江湖的兇險,而她自認永遠與江湖無涉、不沾因果,不會有什麼快意恩仇的事發生在她身上……

  然而,她到底是想得太理所當然了。

  她確實非江湖人,理應不會成為誰的下手目標,但當幾名持著大刀的蒙面黑衣人突然無聲地竄出將他們包圍,而她與龍天運非常不幸地正好被人潮擠塞住,前進後退都不能。面對迎頭劈來的大刀,柳寄悠霎時腦袋一片空白,以為自己如果能移動的話,一定可以避開那把大刀,但當她看到大刀向左劈去,目標是身側的龍天運時,不禁心膽倶裂,雙腳像是兩根紮在泥裡的木樁,完全無法動彈,但身子卻不由自主地側移,心想雖然無法完全檔住龍天運的身形,至少她的肩膀可以充當護盾,為他擋去些許刀勁。

  她想,若大刀刺入她肩膀,縱還有餘勢,也只會是皮肉傷,於性命無礙。

  皇帝不能死!

  金璧皇朝不能亂!

  當那把直面而來的大刀果真刺進她左肩時,她的疼痛並沒有太劇烈,整個人便暈過去了。

  徹底暈死之前,心中最真實的想法卻是——我不想看著這個男人死去。

  與其看著他死,不如我死。

  唉……好可惜,不能跟他生孩子了……

  如果他不是皇帝就好了……

  §第九章

  柳寄悠覺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烤得她渾身難受、痛苦不堪!

  像是有人一直在為她抹汗擦身,但她還是熱得要命!

  她彷佛聽到談話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而她耳裡像被塞了什麼似,無法聽清楚所有的對話,只隱約人耳些隻字片語——「……你說刀傷並不嚴重,那為何她至今仍高熱不醒?」沉聲質問。

  「因為刀上抹了毒。」

  「刀上有毒?!那現在解了嗎?」驚怒地問。

  「……這毒名為血蛇毒,產自北夷巫族,毒性不算劇烈,卻極為刁鑽,其毒性會融人血液裡,讓人高熱不退,逐漸痛苦虛弱而亡……中原一般解毒藥品能延緩毒性的蔓延,卻無法徹底化解,若沒有得到對症的解藥,將會半死不活地日日在毒發中受盡折磨……」

  砰地一聲巨響,像是有人將桌子給踹翻。「你是江湖第一神醫!既然知道這毒的名字,怎麼會不知道拿什麼來解?!」

  怒聲質問的那道聲音,她覺得好熟悉。

  「老朽無能。此毒北夷人把持得極嚴,老朽從未有機會見識過……如今只能以最好的清毒丸來稍稍壓制令夫人體內的毒,讓毒不會太快在血液裡蔓延……」

  「這樣能緩解多久?能退熱嗎?」一隻大掌貼上她高熱的額頭,「她額頭很燙,你就不能想想辦法嗎?!」

  「沒有對症的藥!這樣的熱度其實已經算是控制得不錯了……」

  砰!又是一聲巨響,不知道屋裡的什麼又被砸了。

  「這叫控制得不錯?!她都快燒成傻子了!」怒火沖天!

  你才傻子呢!滿耳朵都是你胡亂的吼聲,真是……太吵了……柳寄悠迷迷糊糊地抱怨著。

  「雲公子,息怒……」

  「快想辦法給她退熱!」

  「爺,我記得三年前致仕的劉老太醫,彷佛就在歧州東邊的江州養老。」這是燕奔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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