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新花龍戲鳳 | 上頁 下頁
二七


  他絕不是氣量狹小的男人或君王,只是他活了二十八年以來,從沒有人敢從他手中抓走任何東西,而她居然做了,且在做完之後,連道歉請罪都不夠真誠!她就這麼討厭他碰她嗎?即使她不是他要的妃妾,但能被他的雙手碰觸,是何等的榮寵啊,她居然敢嫌棄!?

  不!不!他不會為女人生氣,他這輩子頂多會厭倦某個女人,但絕不會為了女人生氣,當然也不會從這個他不要的平凡女子開始破例。

  好好的興致全給敗壞了,他「哼」了一聲之後,拂袖而去,決定找他那些美麗又渴求他恩寵垂幸的妃妾們改善心情去。

  他的那些女人,隨便哪個都比這個女人好,光容貌就足以把她比到帝京外一千里去!他也真是瘋了才會浪費那麼多時間來這裡找她,還生了一肚子氣!

  皇帝被氣走了,留下仍然跪在地上的柳寄悠。她一時有些腿軟,沒急著起身,原本該因皇帝的怒火而為之惶恐害怕的,但浮在她臉上的,卻是一抹笑,待驚覺這笑快要止不住,連忙掩袖,將大半張臉遮住,再任自己笑個夠。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樂成這樣,所以,她也不知道,這個年輕英俊的帝王,其實已經讓她不由自主地上心了……

  心情不爽地離開柳寄悠的小院,龍天運召來伶人在「含元殿」獻藝,讓他們將各種才藝——展現出來,不拘樂舞或是百戲,再傳喚近來較受寵的幾名妃妾侍候著。

  被好生侍候直到用完晚膳,龍天運肚裡的氣也盡消了。沒有任何女人能令他生氣,柳寄悠也不能。看吧,他不是很快就沒事了嗎!

  「皇上,請吃奴家特地為您剝的葡荀。」張德妃柔若無骨地依偎在龍座扶手旁,乞望聖顏一笑。

  龍天運享受著美人恩,張嘴吃過水果,伸手輕撫張德妃以百花香精養護的秀髮,花香洋溢,沁人心脾,觸手如緞,以指為梳,一梳到底,沒有糾結。仔細對那黑絲看了好一會,直到看夠了,再側轉一邊,看端坐左側的新寵趙昭儀。

  這趙昭儀在人前總是一副冷冰且傲然的姿態,除非他待她特別親切,她才會揚起笑容回應,這種美人型態,當然也是迷人。同樣伸手握住她背後的青絲,得到冰美人嫣然淺笑,輕偎了過來,一副任摸任梳理的溫順樣,隨便帝王想怎樣都可以,只求寵倖能更多一些,再多都不嫌。

  這才是正常女人面對他時該有的樣子!偏偏那個該死的平凡女子居然抗拒他的親近?!她不合常理的拒絕,讓他心緒隨之浮動,竟執著地注意起女人們的頭髮了。不僅看,還想摸,最好摸個夠!

  但,摸著兩個美麗妃妾的長髮之後,除了香了一鼻子、摸了一手香油膏之外,真真沒什麼意思。

  江喜很知機地捧來洗水以及胰子為他淨手。洗去那滿手的油膩濃香,他微微皺著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

  然後,他忍不住又去想那個讓人生氣的女人。柳寄悠那頭不刻意養護的頭髮,說實在的,真不怎樣。既不香也不滑,哪裡比得上眼前宮妃們的柔光亮澤、香氣逸散的風情?他一點也不稀罕!

  可……雖然不稀罕她的頭髮,卻沒辦法遏止自己不去想起她,不管是火氣十足地想,還是咬牙切齒地想……總之,就是想了。

  一個不美、卻並不乏味的女人,竟然能讓他這般想念,明明,不過才離開她沒多久,怎麼就忍不住想著再過去找她鬥個嘴……

  那個無禮的女人,真該早早將她驅逐出宮去,省得他生氣。

  「皇上……」張德妃嬌滴滴地低叫著,將他飛得老遠的神思給拉回。

  「嗯?」他懶洋洋地瞄向她。

  張德妃吐氣如蘭,細聲細氣道:「皇上覺不覺得妾身新裁制的宮裝好看?」

  他掃了眼。確實華麗炫目,並且充分展露她婀娜的身段……這倒令他想起柳寄悠老是粗衣寬袍的穿著,就像隨便套個布袋在身上,讓人無從看出她身段如何。嗯,既然不是美人,想必那身段也沒什麼值得期待的,不過,有機會的話,還是印證一下好了,省得心中存疑,總是掛念。

  「挺好。」雖然讚美得挺敷衍,但畢竟是說了個好字。

  所以張德妃聽得喜笑顏開,心滿意足,接著撒嬌道:「皇上,可妾身沒有合適的首飾搭配哩!」

  總而言之,就是在討賞。

  龍天運輕笑,轉向江喜:「江喜。」

  「奴才在。」江喜立即過來,恭身領旨。

  「將上個月南紹國進貢的金飾、珍珠、玉器等頭面取個十套過來,給在場的都挑一挑。」這話聽得妃子們大喜過望地跪地叩謝皇恩,而他只是微笑走出含元殿,擺手不讓妃妾跟隨,讓她們接續看伶人表演,然後等著分配首飾。

  賞完了美人,就接著賞月吧!今夜的月色真不錯,雖然不是滿月,但月光挺明亮,侍衛在前頭為他舉了四盞風燈照路。

  走著走著,也不知怎麼著,竟是又走向柳寄悠小院的方向……

  當龍天運發現自己愈走愈偏時,即知自己是朝哪走,卻無意改變方向一整個皇宮都是他的,有哪兒是他去不得的嗎?當然沒有!

  既然沒有,那他想去柳寄悠那兒,有問題嗎?當然也沒有!

  既是如此,就走吧,再找她去!

  很快地來到小院外,如往常那般,沒有通報就走了進去。

  昏暗的庭院因月光皎亮,依稀可見其輪廓,寂靜的庭院中只見左廂房敞開的窗口亮著一盞燈,隱隱有細微談話聲傳出。他走近,談話聲便清晰了起來,他忍不住停佇細聽——「小姐,我看英王給你挑的人不錯呀,為什麼你都不要?」

  「霞兒,別吵我。」柳寄悠正在畫荷,將曾經看過的美景從腦海裡提取出來,憑印象畫著。這是明日要教冷宮內女子的教材,她得先畫個幾幅,然後再想想要如何教,她們才容易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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